我怕冷,我爱甜
(2024-12-10 18:22:09)
标签:
情感 |
我怕冷,我爱甜
2024年12月10日
我很怕冷,不单是身体感觉上的冷,而是冬天那如孤独星球般的寒凉。一切都死寂般,消失了声音,淡褪了色彩、温度,只有刺骨的寒冷穿透心脏。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有一条大黄狗。它像一个忠诚的勇士,陪护着我和弟弟上学。因为有它一会儿窜到我们前面,一会儿又不知何故落在了我们身后,我和弟弟的上学之路多了许多欢笑。但冬天到了,想吃狗肉的打狗队伍像鬼子一样进了村。奶奶听说了风声,就将大黄狗关了起来,我们只能放学在家时和它玩一会儿。大黄是最喜欢我的,它喜欢小孩儿,但我和别的小孩儿不一样。我不但会搂着他的脖子,捋它的毛,将它捋得很舒服。我还一边捋一边同它说话,说很长时间的话。它就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认真地听。它是个极称职的听众,很专心,绝不走神。我说话时,它就一直深情地注视我,从不打断我的话,更不可能表现出不耐烦。因为它对我表现出极大的真诚,我也便将小孩子的一颗真心交付给了它。
小小的我以为,我和大黄会一直相亲相爱在一起。但天有不测风云,有一次中午上学前,我跟大黄亲热过之后,走得急,忘了将门栓插牢实。结果大黄跟着我跑了出来。我一路赶它回去,它退两步,又跟了过来。但我快迟到了,不能将它送回去。情急之下就捡了地上的小瓦片,一边着急地跟大黄挥手,让它不要再跟路了,有危险;一边将瓦片砸向它,希望它能自己回去。后来,我管不了那么多,只好不再看他,顾自地朝学校方向跑去。
那天,天阴嗖嗖的,我却跑出了一身汗。而且整个下午,我在课堂上都坐卧不宁。我不知道大黄有没有安全回家,我的心一直在怦怦地剧烈跳动。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我沿着大黄追我的路急急地往回走。走到我最后一次看到大黄的小镇印刷厂门口,我看到阴沟那边有半截毛茸茸的浅黄色的狗爪子。我心里一紧,小步快走变成了跑。我气喘吁吁跑到家门口就大喊“大黄”“大黄”,没有任何回应。我冲到关大黄的小屋门口,屏住呼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用力推开大门。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我仿佛被抽干了力气,掏走了心,怔怔地站在大黄的门口,站了很久很久。再也没有大黄扑向我,再也没有它热乎乎地舔我的脚,再也没有它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听我说话,再也没有它给我搂着脖子捋那极温暖的毛,再也没有……
我失去了我的大黄,可家里人平静得就像从来没有过大黄一样。自那天以后,一家人都绝口不再提大黄了。可大黄那截毛茸茸的爪子,还有它瞪大眼睛的脸在我的梦里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段时间,奶奶在被窝里就一直抱着我的脚,放在她怀里焐。她知道,我很怕冷。
后来,奶奶在冬天发明了一种我喜爱吃的甜食。快过年,家家户户都会将浸泡过的糯米送到专门碾糯米的人家去做成糯米粉。我记得,每回洗泡糯米的工作妈妈都做得极认真。她就像鲁迅先生笔下年轻力壮的祥林嫂那样,会将胳膊在冷水里浸得通红。我上五六年级的时候,已经可以和妈妈一起抬糯米篓子,送到人家了。因为爸爸在外面搞建筑,奶奶缠着小脚,弟弟还小,所以这种需要两个人的体力活自然落到了我的肩上。
那时候,冬天真是冷啊。我回回手上、脚上都生冻疮。一到冬天,手就肿成个红馒头。奶奶做棉鞋一定得大一号,一来可以在下面垫上厚厚的棉垫子,二来冻疮将脚发成了大馒头,不做大点穿不了。而且,每回我和妈妈都是晚上抬糯米篓子到人家家里去,所以记忆里就更增添了一份阴冷。
碾坊里倒是不冷,干得热乎乎的人还得脱掉外套才行。那时候碾糯米全靠人力,一个大坑槽里倒上泡发了的糯米。一根又长又粗的木头,一端嵌着用来碾碎糯米的杵,一端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常常是店里的老板或老板娘,房梁上还拉着一根粗绳。人站在木杆上,就靠这根绳子来稳固自己。人拉着绳子在木杆上上上下下,木杆另一端的杵就也一上一下地捣碎糯米。有时候,来碾糯米粉的人家太多,得从早干到晚,后面还有一家一家的糯米篓子排在那边等。老板没力气了,等得心急的人家也可以自己站在上面替换店家。总之,人停,机器不停。轮到谁家,谁家就爬上去自己捣。碾坊旁边的人家支起一口大锅在炒瓜子,香喷喷的味道充满了飘散着粉黄烟雾的热气腾腾的碾房。大家又都是左邻右舍的邻里,所以就大大方方地抓起一把瓜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热火朝天地聊起来。这样的夜晚是既寒冷又欢乐的,我们小孩子也从来不担心作业。
碾回来的糯米粉会用两个长条凳支一个大圆匾晒。有时一个匾不够用,就到邻居家借。等邻居家要用时,我们家的也借给他。糯米粉在倒入圆匾前得先铺上一层浅褐色油皮纸,然后用竹筷将糯米粉在圆匾里搂匀了。于是随着两根叉开的筷子的走动,白白的糯米粉上就出现了一道道像彩虹形状的圆弧。糯米粉得过一会儿去搂一次,重画一回彩虹桥,不然会晒得不匀。这种心心念念费时间的事就由奶奶来做。妈妈要上班,我要上学,只有奶奶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
有了新碾的糯米粉,奶奶会做冬天她最拿手的点心——油炸糯米圆子。就是将糯米粉团成桑蚕茧大小的椭圆形球,然后放到油锅里炸成通体金黄酥脆。吃时,蘸上白糖,将一整个糯米圆子全部放进嘴里,糯糯的,甜甜的,脆脆的,还香香的,别提多好吃了。有了这个小甜点,我渐渐淡忘了失去大黄的痛楚。
后来,奶奶渐渐精神不济,做油炸糯米圆子的次数也日渐少了。我一直馋那个香甜的美食,但不忍心缠着奶奶去做。一年的冬天,奶奶在睡梦中离开了人世,我却没有在她身旁。从小到大,我都与奶奶相伴而眠,即使我婚后还是大部分时间和奶奶睡在一起。她渐渐老了,身上的火力也不再那么旺盛,已不能为我焐脚了。我想,如果哪一天早晨醒来,发觉与我同床而眠的奶奶死了,会是怎样。奶奶终究没有让我面对那样的境况,在一个没有我陪伴的冬夜走了。
那天早晨,我赶回老屋。和帮她穿老衣的人一起进房间,我伸手去摸她的身体,还是温热的。她只是像睡着了,神态那么安详。她的床头摆放着用了几十年的黑色皮包。我随她走南闯北,她都随身带着这个包。也很奇怪,几十年了,这个包还跟新的一样。我将这个包和一台她呆在家里收听的老式收音机一起放入棺椁中。那些都是陪伴她最久的物件,还是让她随身带着吧。我只愿她时时入我梦境,有她在,我便不那么怕冷,不那么孤单。
近几年,妈妈也开始做油炸圆子了。我最怀念的那个甜点又回到了我的味蕾里。在大雪纷飞的冬季,觅得一些甜味,会宽慰我整个严寒季节的生活。人世间,有相遇便会有分离。邂逅一段弥足珍贵的感情,但人生哪有什么长长久久,当它抽离时,我的心会剧烈疼痛,内心的大雪会弥漫一个冬季。
提着两大袋沉甸甸的甜食,踏雪而归。我想,这个漫长的冬季可以不那么冷了。
【疆里人家】
我的父亲
高一(3)班 苏合热提
在我的记忆中,爸爸是一个整天拉着脸,透露着像黑帮大佬一样的神情。但是他的内心实则是非常乐于助人的。他的身材较为矮小,但是体内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样,抬起很重的东西。他总是穿着一件旧旧的外套。爸爸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下国际象棋,虽然他跟那些职业选手比差很多,但是他的技术在我们村中可以排在前列。只要有空闲的时候,他都会与邻居切磋技术。
有一次,我放学回家的路上,看到爸爸在与一个人下国际象棋,我赶紧跑上去围观,生怕错过了一场好戏。四周的邻居也知道爸爸的名声,也跑过来围住观看。爸爸的棋艺高超,每一步都深思熟虑,引领对手走入陷阱,技术实在令人佩服。邻居们看到此场景以及相信爸爸的技术,让对手赶快投降。对手没被邻居影响,还是自顾自地走了几步,便破了爸爸的局。爸爸看了便说起一个字“妙”。后来又补充道,这可简直是“神之一手”啊,把快败的局又拉了回来。爸爸看到此情景,又认真对待起来。最后还是爸爸赢了。后来,对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说他是远方村的下棋高手,听到这里有个高手就来切磋一下,果然名不虚传。我听到这句话,又看了爸爸的眼睛,心里又再次充满了对爸爸的敬佩。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逐渐长大,而父亲却逐渐老了,头发变白,脸上皱纹增多,逐渐驼背。而他对我的爱却始终没变。他从小就对我十分严厉。直到小学毕业上初中,他才放松了对我的管理,把我交给我妈看管。但是他还是非常关心我的学习,时不时地让我好好学习。他说,他现在只看最终的结果。要是最后我考不好的话,他就饶不了我。他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我考不好的时候,他就不只说了我一会儿,就开始教导我下次应该怎么办,要好好反思,争取下次让他满意的话。每次临到这种时候,我都会忍不住发笑。
每次和父亲下国际象棋,他就会给我“放水”,每次都让我赢。但也确保我是靠实力赢的。现在看来,那时候的我简直可笑。但是这也是亲人之间的活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