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徐东 

国外有位作家说过，原话记不住了，大意是，你在别人记忆中的存在，便是你灵魂存在的证明。不管我们意识到还是没有意识，我们活着，总要别人见证甚至是参与自己的人生。孤独是可耻的，这话有些道理。然而，人又是需要孤独的，只有在安静下来时，才更容易看清一些问题。我也有孤独时候，常有，甚至会乐于孤独。就拿今天来讲，从早上到下午，我想写小说，然而没状态，没心情。本来我可以出去走走，可还是选择了一个人待在工作室里。看了一部电影，然后是闲着。我本想闲着过整整一天，可还是决定写篇文章。因为我想到“朋友”这个词，突然有话想说。

在城市里生活的十多年来，我一直从事着编辑工作。在杂志社，在报社。同事也好，作者也好，有许多都曾经是朋友。然而真正从心里认可的朋友，尤其是好朋友，少之又少。有的过去的朋友，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也忘记了，只记得他们大致模样。有些过去的朋友，连模样也忘记了，整个人几乎从我的记忆中消失了。他们中必然有挺不错的人，只是他们与我交集少，相处的时间短。有的本来关系不错，由于我或者他们去了另一个城市或单位，联系得少了，甚至是不联系了，渐渐关系就淡了，没有了，甚至到死也不再会联系与见面了。但是如果见着了呢，我相信会有一些感慨，甚至会感动。因为我们彼此或许在记忆中还有着我们共同的过去。

我曾经很很要好的，像亲人一般的朋友，有些也再不联系了。中间发生过误会，或者，彼此变了，有意无意间伤害过对方。不可否人，从中挑拨离间的小人，总是存在的。我是不愿意有那种情况出现的，然而那种关系成了事实——彼此不再联系，不想要再联系了。最终我觉得，他们不够朋友，或者，我不够他们的朋友。人和人总是不同的，想法不同，为人处世不同，人生道路不同。有时会莫名地伤心、难过，为了他们，为了我们共同的美好的过去。我不知他们是否会如我一样。为了继续成为朋友，我曾做过努力的，但没有成功。我不知道他们为何那样决绝地要与我断绝联系，他们不惟对我，对另一些人也会如此。

我是包容一些的，一直如此，或许这样，也会使我的朋友感到不爽。因为，我的包容，使我交了一些朋友们认为不该结交的朋友，因此我也就被排除在他们之外，不再是他们的朋友了。尤其是在三十岁之前，我是有些傻的，有话直说，不平则鸣，这也会使我失去一些朋友。因为一个人的简单与纯粹，也会伤害到另一些人的虚伪与故世。多年后我甚至会想，或许他们是对的，当初是我错了。我怎么能在复杂世俗的现实中，不给别人留下虚伪的空间呢？水至清则无鱼，人致察则无朋。古人说得太好了，可惜我明白的晚了。虽如此想过，但我绝不后悔，也不认为自己错了。

失去了一些朋友，如同失去了一些回忆与灵魂，生命也不再圆满了一般。这的确是可惜可叹，但人生哪可能圆满呢？既然人都是有问题的人，有些人又缺少一些理解和包容别人的胸怀，那些人不做朋友也罢。然而那些人总也不会缺少朋友的，因为世界上那么多人，失去一些朋友，他们又会得到另一些朋友。我的想法是，对于那些对别人缺少理解力与包容性的朋友，要慎交。

我有一位老师，也是朋友，姓赵。十年没有怎么联系，我去北京时，仍然一见如故，那种感觉真好。有位大学同事，姓刘，平时我们也很少联系，十多年没见，他来深圳找我，仍然感到亲切美好。他们，以及像他们那样的朋友，是有一些的，他们让我想到时，会感到美好、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