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头耕田的老农活该有收成
(2015-05-04 12:18:32)
标签:
佛学 |
丹飞
徐东符合大众对于“文人”的所有想象:常态下的敏感、稚拙、讷于言、羞涩、自缚手脚和非常态下的大条、老练、多话、豪放、敢做敢为。他是个矛盾体,建立于自负基础上的自卑和化装成自卑的自负、两个自我共生其中而毫无违和感。“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归根到底活的还是自己,我们认为正确的自己。”徐东是如此执于一念:与世界某种程度上不可调和,那么就跟自己较劲,找寻那个可能并不存在的“正确的自己”。这几乎是一幅曾经广泛存在、如今几乎缺失殆尽的文人心灵图景。这趟发现之旅注定自我扞格,两相龃龉。
徐东小说是这么一个扎眼的存在。它们是暗暗闪烁于海滩上的未被打磨圆滑的沙砾。你赤脚漫步,撒腿狂奔,总有一颗沙砾扎痛你脚心。你可以不说你被扎到了,不代表真的没被扎到;你可以不喊疼,不代表你真的不疼。它们就像恶作剧的顽童、风雪夜的归人、按固定节奏运转的生活机车前突然现身的不速之客,“带着我过去对他的记忆,我们共同生活过的时光,咚咚敲响了我的门。”是的,徐东的虚构文学,虚构纸上世界,也是对他与读者置身的这个世界的一个个摹本。在虚构与非虚构之间的那层区隔漶漫虚无。“我”和其他关联角色“仿佛我们从来就在彼此的生活里生活着一般”,这种相互嵌入、融合和不容感,也存在于徐东和他的读者之间。他喜欢着笔于崇高名义下的卑琐:为了让朋友一直记着自己,所以欠钱不还;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了哥们的女友,于是搬住到隔壁听床自渎;“看着你们幸福,我竟然也是快乐的,就好像和周媛媛同居的人也是我。”徐东把笔下的“我”(基本就是夫子自道)及其他主要人物划为一派、一类人,以与这个随波逐浪、“超级现实”的崩坏世界角力。对“我”一方的投诚找到的解释是:“学会了装成大多数人的样子默默生活。我理解和包容了自己”。
在细笔描摹“注定会错过”的“有些人”的梦想和“小世界”的行旅中,徐东已经把曾与他同期启程的一大波作家远远甩到身后(个人之见,徐东可能不同意这么说)。埋头耕田的老农活该有收成。我们这些邻人就叹且服吧。“不想把时间精力用在与写作无关的事情上”的伙计算不算文痴?他借人物之口表达“通过写作来改变世界”的野心,并被自己感动。但愿他“变世”的念头不要终结于世俗意义上的功成名就、冠冕加身。但愿他孜孜于“虚构另一种生活”,不是走向他的反面。毕竟,世上不缺金光灿灿的成功者,缺少醒众锥心的文学家。
(诗人,小说家,词曲作家,出版人,清华大学出版专业硕士,曾执教于清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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