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

 

 

突然就想到河中摇曳的芦苇

芦苇荡里的鸟儿

它贴着河套飞过

突然就想到河中漾花的鱼儿

它们在旧时光里游着

有些鱼儿真的已消失

有些鱼儿还在游着

我不是鸟儿也不是鱼儿

我用双脚走路，用空气呼吸

我的名字叫徐东，小名叫东生

越来越老的父母还在这样叫我

在城市没谁知道我以前的名字

我在地球上的故乡

出生、长到十八岁

我远走他乡，把他乡当故乡

我突然就想起小时候

想起那些在雨水中斑驳褪色

在阳光里，在风中远去的人和事

我突然就想到曾经的雨水

斜斜落下，打湿我的身体

那些曾经的阳光鼓荡着风儿

吹过一些地方，仍在继续吹着

我突然就感到那些风也会消失

突然就想为你写下这首诗

 

 写诗

 

通常我在心意沉沉的午后想要写诗

通过写诗记录自己在活着将要继续活着

我不只是剩下呼吸，不只是满足于在活

我要活得更久，活在诗句中被人阅读

有时一句诗也没有心中空洞脑汁如泥

我坐在电脑前发呆喝茶抽烟浏览博客

常常一下午写不出一句让自己满意的诗

我在思考自己在爱着什么自己的欲望与纯粹

我能不能正视所爱的和自己的真实

有时我感到自己明显瘦下来像一幅骨架

我无法否定自己对美的认识对物质的欲求

我莫名感到有一种焦虑使我不得不放弃写诗

我会强迫自己去公园走一圈看看植物

有时则刻意走向人多的商业街汇入人群

我要观察要体会要对这世界产生感受

我要在变化的事物中确立自己的位置

通常我回来后一切都已成为过去难以描绘

更远的过去已经不再新奇无法入诗

我缺少认识自己和世界的方法无法得到

我感到自己不能像一些聪明人那样放下

去按照欲望的意思和世俗的规律去生活

我批判自己有虚假的情绪不可靠的思想

我坦诚自己有名利之心愚笨迟顿并为之痛苦

我反复怀疑自己痛苦的真实性语言的欺骗性

我想我之所以写诗是因为爱着全世界和自己

我想要融入时光万物和无处无数个自己对话

我想要活成独一无儿的自己享受众人的爱戴

我甚至想要变成空气让人呼吸吧

请呼吸我吧，请在你的梦中与我说话

 

 

记忆

 

从记忆中的柿子树开始

它站立在墙外的马路旁等候秋天

秋天给它的青涩果实以短甜蜜的橘红

一只花猫趴在墙头上望着它

举着有重量的小灯笼在风中轻摆

尘埃满布的街道上走过几只鸡和鸭

消失的苹果园和池塘上已盖上了新房

清澈的小河已经干涸且填满了垃圾

些人离开了我们还在的人世

他的名字甚至面容渐渐被遗忘

而他在我还小的时候笑着抱过我

曾经心动的少女早已不知去向

少年时的玩伴有了长大成人的孩子

他们飘泊到繁华的都市打工不想回家

小学时代的教师有两位已经去逝

当年幽默开朗的叔伯阿姨已霜染两鬓

皱纹密布的脸上散发出沉默的气息

一个人的故乡与另一个人的故乡

在都市的酒桌上被纵横谈起，那些词

在油汪汪沾着烟味酒气的嘴唇间翻飞

母亲、父亲、田野、麦子、坟墓

每个词都有沉甸甸包含感情的重量

每个词都在记忆中班驳轻摇

每个词都指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