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以此诗献给我的爷爷

昨夜，你又进入的我梦里

你没有说话，我能感觉到在另一个世界

你仍然过着简单清贫的乡下生活

老实巴交的你，一九五八年出天花

瞎了的一只眼睛，在我的梦中睁开了

你看着我，希望我在深圳平安快乐

爷爷，你没有听过“深圳”这个地方

一辈子没有出过远门，坐过火车

你曾经希望我早些结婚生子，和你一样

在乡下，老老实实生活一辈子

爷爷，你的名字叫——徐永让

你离开这个世界十一年了

你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农民

你和奶奶高兴金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大儿子有三个孩子，二儿子有两个孩子

三儿子有三个孩子，女儿有三个孩子

所有孩子中你偏爱我。你从集市上买来烧饼、包子

放在怀里暖着，带给放学回家的我：“小啊，吃……”

爷爷，你年轻时力大如牛，单手可以掀动石磙

你也曾半个月吃住在地里，抢收抢种

你浑身的力气撒播在泥土里，你的心里有庄稼

有一家人朴实的生活，你用全部力量爱着你的家

你省吃俭用，一辈子没富有过，也没抱怨过

我曾握过你骨节粗大的手，此时我仍能感到你的体温

我曾望着你布满皱纹的脸，此时我仍能感到你的慈爱

爷爷，你平凡如一株庄稼，默沉如一口大锅

爷爷，你的爱使我爱着更多，而你的一生

仿佛只爱着家人。你一辈子不识字

从不谈论国家和政治，你一生只爱奶奶一个

奶奶先你三年离世，三年中你常梦见奶奶

奶奶在梦里向你招手，希望你放下凡俗尘世

你挥挥手说：“我还要看着孙子们成家立业……”

你孤独，用沙哑的喉咙唱戏：

“又战了三天半三夜，罗成清茶无点唇……”

2002年末，你离去时我正在杭州工作

那一夜我默默站在西湖边上，望着岸边万家灯火

我想一定有另一个世界，可以使你继续活着

爷爷，我从未拥抱过你，你是我最爱的男人

爷爷，我也从未对你说过：“我爱你！”

我甚至在我的生活中渐渐忘记了你的存在

爷爷，昨夜梦见你，我相信在不同的时空

不一样的世界里，你仍然在爱着我

我相信你就在我的生命里，让我人世间

在城市中，替你过你从未过过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