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波

每个怀着梦想的人，心中一定有一个远方。青年作家徐东对远方的向往，似乎格外执著。徐东是以西藏小说而知名的，他有一部描写西藏的短篇小说集，广为众人所知。徐东给那本小说集取名《欧珠的远方》，这个题目，寓意深远，看过那篇小说的人，一定深有感触。关于“远方”的具体所指，在那篇小说里能找到答案，这里不多说。然而，除了小说的文本意义，我更愿意从徐东的创作方向来进行解读。

看到鸟类在天空自由飞翔，我们也渴望拥有翅膀，那样，就可以随时随地展翅腾飞，不用顾忌现实生活中的种种不如意；无论古时，还是现代，人们对于偏居一隅的小桥流水式写意生活，总是津津乐道，心怀向往。飞鸟也好，写意也罢。其实，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远方。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寻找远方，是在寻找一种惬意的生活，其实说白了，是在逃避。可是活着又怎么能逃得开世俗种种？

徐东的短篇小说《日光下并无新事》，写的就是人在生活中挣扎的过程。城市的拥挤、疲惫、压力，极易给那些生活并不安定的人，造成了一种精神负累。孤独的“我”渴望爱，渴望温暖。由此，生出美好的想象和向往，虽然这想象和向往并不可靠。其实不仅“我”如此，活在社会中的每一个个体，他们的生活都有共通性。如文中所言，“我的生活，很像别人的生活。”《日光下并无新事》这篇小说，给我们揭示了这样一个道理：我们每个人都在矛盾和幻想中生活。只有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愿意承认而已。

有人说，这篇小说的主人公风意林，是个有点病态的人物。对此，我并不认同。风意林那些我们看似不能理解的言行背后，其实也是生活中的一种可能，一个我们极少触及的方向。我不认为那是病态，而更愿意看成是一种对生活的探索和寻找。“我”是作家，用手中的笔虚构着世界，这个世界里，有“我”的王国，“我”是“我”的王。这个时候，幻想是“我”的远方。虽然幻想的生活，注定只是一场虚空。然而，这种探索，十分必要。

《日光下并无新事》的主人公风意林说“我是一个奇怪的人”，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作家徐东的心里话。徐东是一个奇怪的人，因为他有他的“远方”。

生活中的徐东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徐东把他的这种理念，融入到小说创作当中。因此，在徐东的笔下，绝大多数主人公具备了和徐东同样的气质。他们渴望完美，追求纯粹。

在《幻想中的少女》这篇小说里，徐东写了一个看似花心的男人，对待爱情的态度。“我”游离在两个女友之间，难以取舍。

爱情总是和性联系在一起的，在物质时代，非要去寻找纯粹精神上的爱恋，注定要四处碰壁。现实是无奈的，逃不开，便去追求性爱。放眼三顾，这已然成了普遍现象，习空见惯。爱情并非坚贞不渝，和恋人分手后，“明天她会找个男人取代我。”然而，总有清醒者存在，想要去追随真正纯洁的爱情。

只不过，理想主义者在一次次的寻找过程中，发现自己身边并不存在他所追寻的爱情。于是，幻想出现了。在徐东的小说里，幻想作为一种意象，经常出现。其实，在徐东看来，这种幻想即理想。在现实世界，也许徐东的理想过于虚幻，他害怕别人不理解，所以，徐东把他的理想之花寓意于幻想之中，试图通过幻想来表达和发现。我认为，这种探索和发现，很有积极意义。

小说《幻想中的少女》里，也有这样一个幻想的世界。“我”一直在寻找理想中的爱情，却时常失挫。最后，“我”开始醒悟，认识到只有“年幼的少女”才能给“我”理想的爱情。“年幼的少女”当然是一个意象，是作者的一个所指，具有多样含义。那样一个地方，天空明亮，空气干净，可是，那里离我们很远。“我的心放飞了我的灵魂，我的灵魂像一只鸟一样越飞越远，我的肉体要紧紧跟随。”虽然远，还是要去追寻，于是，不管前途出现什么坎坷崎岖，终于有人上路了。

理想是徐东的方向，也是他的远方。

《大风歌》通过“大风”这根线，写了一个农村老太太在生命末年里，对死亡从心怀惊恐到从容面对的一个过程。小说的主旨，虽然与生命有关。但谁又能说，这篇小说和理想没有关系呢？上了年岁的老人高兴金，预感自己走到了生命之末，但她依然念念不忘自己的理想。只不过，她的理想在另一个世界。那里，有贵气的房子和院落。那里，是她生命的延续。从另一种意义来说，这个延续，就是她的远方。事实上，正是因为有了理想，高兴金才能坦然面对死亡。可见，理想的力量是如何之大！

徐东善于思考，并屡有发现。这种发现，形成文字，便是小说。

有理想的人，才会走得更远。

这是我看过徐东的这几篇小说后，最大的感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