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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点石成金的表演

(2008-01-18 18:0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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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我对一些人的忠告是:绝不要轻易地说出自己的梦想。

据我自己的经验,从前我就是一个有梦想的人,我把我的梦想告诉了很多人,结果我的梦想变成了大家的梦想,那个梦想就不再是我的了。

失去梦想我感到自己失去了一切,现在,我是一个再也不会有任何梦想的人了。

我的生活平淡,只要有一口清水喝,一块干粮吃我就很满足。即使这样,为了生存还是要东奔西走,辗转于生计的问题,不胜烦恼。别人看来我过着那样差劲的生活,应该考虑改变,但是我已经对一切失去了兴趣,觉得只要活着就好。

我这样的愿望是朴素的,没有希望,也没有绝望。我每天天没亮就出门,常常天彻底黑下来我还没有回家。说实话,我都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样的工作,只是觉得每天睡醒之后必需走出去,天黑之后必需回家。

我一个人在黑夜里向家赶的时候,那间陪伴我每个夜晚的房子就像我的妻子,在焦急地盼着我回来。我也会为此而烦恼,因为我并不想有一个房子来缚住我的存在,我更希望周游四方。因为有一间房子,这成为我失眠的理由。

我也在苦思如何找回自己最初的梦想,问题是我过去的梦想已成为别人的梦想,我需要有一个适合我的新的梦想。我发誓如果我有了一个新的梦想我绝不会再告诉别人。

漆黑一团的暗中找不到光明,我睡去时也不像以前那样佳梦联翩。没有梦的夜晚是枯燥无味的。天亮起来的时候我又必需走出去,走出去我总被一些人和事所吸引。因为没有梦想,所有被我关注的事物对于我来说都是无用的,无所依附的。我走过很多地方,以我的房子为原点,我感到我的周围的路已经被我的双脚踏得闪闪发光了。

我身上有很多尘土,这是长时间不洗澡的结果。因此在四个季节中我特别期待夏天。夏天下雨的时候我会待在外面,让雨水淋漓尽致地洗净我身上的灰尘。我也希望有一场雨水使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现在不是这样,现在因为我记住了太多的事情,因此每一件事情都显得模糊。这些模糊的事物使我感到莫明地沉重。我不确定昨天去过的地方和见过的人与我有过什么样的接触,昨天相对于今天而言有什么意义。不过,万幸的是,我还一直记着回家。

可是有一天,我连家都回不去了。那一次,我在路上行走,有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见我穿得破烂,却又长得却眉清目秀,大约觉得我是一个可以造就的人才,于是他说,喂,小伙子,跟着我混吧。

虽然我很期待这样的一次机会,但我还是装作不同意。

他为了证明自己是一个有趣的,可亲近的人,于是他带着我去一个商店。他需要一盒火柴,付钱的时候他递给店主的同样是火柴。店主说,你有火柴,干嘛还要买?他笑了一下,推开火柴盒,露出里面的一角硬币。我觉得他很有意思,感到他这样调皮的举动,正是多年以前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

我感到自己的心被触动了。他递给我一支烟,我接过来。他为我点着了烟,我抽了一口,呛得眼泪流了下来。我觉得我太激动了,除了激动还有感动,我的眼泪好像不是被烟味呛出来的。

怎么样,他说,以后跟着我混吧,我第一眼看见你,觉得咱俩有缘。我是个魔术师,你跟着我,保你会大发的。

我说,我不需要发财,我什么都不需要,我是一个连梦想都没有了的人,我现在特别需要一个梦想。

我可以给你梦想。

可是,别人的梦想也不一定就是我的梦想。

你以前有过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记不起来了!

我给你一个新的梦吧,我有很多梦,你可以挑选。他在路边蹲下身子来,用手搜罗来地上的石子、树枝、烟蒂,然后说,你信不信,我是可以点石成金的。当你相信汽车的四个轮子可以有四个方向的时候,当你相信一个人若干个想法可以让许多人来完成的时候,你就会发现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他带我去一个市场。

我们在一个空地上立住脚,他向着人群招了招手,就好像他的手是一块磁石,有些人就像铁片儿走过来把我们围在一起,成了一个圈。圈子越来越大。他说,英俊潇洒的先生们,漂亮可爱的小姐们,今天我给大家带来一个特别精彩的节目。现在我来问一个问题:如果可以让一百块钱变成两张,你们想不想亲眼看一看?亲自试一试?喏,一张变两张,当场变,如果变不成两张倒找你们一百块。

很多人都想看看他如何变的。于是他说,慷慨的男士们,好奇的女士们,请拿出你们的钱母来,我来给你们变。有很多人抽出一百元的票子,他选中了一个票子上带“8”的。“8”代表“发”,他扬扬手中的票子说,这位幸运的女士被选中了,祝贺你,现在请大家听好了,一张变两张,我保证变出来的钱不是假的,这位女士,你现在要是后悔还来得及。那位女人脸上布满期待的表情,连忙说,不会,不会,我不会后悔。

那好,接着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一百块的钞票钱用手指点了点,然后折了几个折子,放在手心搓了搓,钱由粉红色眼看着变成了绿色,破开以后果然是两张,但是那两张都是一块的票子。

很多人都笑了,他把钱送给那个人,然后对众人说:我告诉你们一个真理,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谢谢这位女士,真诚地感谢您的参于,十分感谢您为大家带来一次大饱眼福的机会。他深深地鞠躬,那女人愣了一会儿,转身走进了人群。

众人散去之后,我问,那张一百的呢?

他面带笑意地说,变成了两张一块的了啊……

我也笑了。不久我们就分手了,后来,他的骗术成了我谋生的方法。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传教士一样,在中国的大地上,在人群里传播着“贪心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一道理。我又找回了自己丢失的梦想,虽然那个梦想已不是我从前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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