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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广”都知道“厨出凤城”一说。凤城即顺德,广州很多著名菜馆的大厨都来自顺德。
顺德人对食事的精细追求往往体现在最日常的菜式里,比方各类小炒,乃至一饭一粥。
拿粥来说,顺德的粥与潮州的粥就截然两样:潮州粥看起来像泡饭,粥中可见完整的煮透后肥胖的米粒;顺德粥是清粥,不见米粒,顺德人称之为毋米粥。
毋米粥,不是没有米的粥,而是把米煮溶了,溶得不见米粒的粥。
毋米粥的粥水浓稠雪白,正是“水米融洽,柔腻如一”,这是粥之上品,也是顺德人的最爱。顺德人认为“粥韵宜清”,贵在纯洁细腻。
顺德的粥制起来颇有讲究,要用上等新米,轻轻擂过,让米一粒粒碎成两三瓣,再漂洗,然后用油盐拌匀,稍腌片刻再放入大瓦煲里煮。等一煲粥煮到水米融洽的时候,粥水滚开呈菊花状,一层层从里面往外翻,这时,从花心处舀上来的粥水,就是粥青,粥青是粥中精华。吃一口,清甜绵软,顺滑如汤。
用粥青当作粥底来打边炉(火锅),取代从前火锅的汤底,这是顺德菜馆“毋米粥”的创意。用粥底涮肉类,有点像给肉挂了一层芡,口感更滑。
位于广州天河北的这家毋米粥,其实是分店,总店在顺德大良,它的装修极具农家色彩。入门大堂有二层高,左侧是六级台阶形成的水幕,水从顶上一级级跌落,哗哗作响,所以咨客台的小姐要用麦克风叫号,才能让坐在面前候餐椅上的客人听见。
餐台是粗质方木台,当中掏空安置一锅,黑色阔口瓦锅盛着雪白的粥底,黑白分明。餐台之间作间隔用的扶手栏杆是黑色木杆,夹角处扎上粗麻绳;地板是吸水方砖,夹杂着大片青石板,亲切而清凉;天花是黑色木方组成的格子,收银台是用杂砖砌的,不用红砖也不用青砖,故意强调一种不事修饰的平民倾向,其实是克制着的豪华。
毋米粥为主打,供涮的菜囊括动、植、飞、潜。光是鱼就可细分为:水库鱼头、鱼片、鱼腩、鱼嘴、鱼骨、鱼头云、鱼肠、鲮鱼球。从菜牌上知道,这里突出猪味菜式,不妨点个猪肉丸试试。粥底煮开了,把肉丸放在滚开的花心上灼熟,这里的猪肉丸非常鲜美,竟然类似鲜虾云吞,奇怪!好吃的猪肉有虾的味道。
侍应会根据菜肴受热原理,告诉你什么要慢煮什么要快灼。鹅肠就要快灼,最好是将熟而未熟,马上夹起放入豉油里,这里的豉油是生抽,鲜而咸,加入了粗葱段,轻醮即止,否则太咸,这时鹅肠的爽脆度最高,难以相信它是肉类。
这里炒菜也有特点,盛菜的器皿是不锈钢平底大盘,从前的顺德菜多用铜盘,大约铜盘不太好找才改成不锈钢盘,为了造型需要,垫上一张过油纸,纸边还印了餐厅标志,有一番看头。最后,一定要喝完汇聚各科各属食物而成就的那一锅毋米粥,这是压轴戏。顺德人飘泊在外,最思乡最渴念的就是这一口。
来毋米粥其实不必找招牌菜,它的出品很整齐。一顿下来,你可领略顺德人用随意散淡掩饰的兢兢业业。他们习惯低调,你若说他厉害,他会说,我不过是在卖粥嘛。能把一锅粥做好,还有什么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