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车上学的孩子

    70年代末期至80年代初期，我在湖南乡村上小学，学校距离我家约七八里地，沿途是一条沙石公路。那时候没有自行车，每天上下学都靠步行。有时候早晨起床晚了一点，虽然一路小跑赶到学校，还是难免要迟到。我怯生生地站在教室门前喊“报告”，老师开门一看，“怎么又是你？”然后少不了要挨一顿批评。

    为了不再迟到，为了不再挨老师批评，我苦苦寻思良策。有一天上学途中，遇到一辆正在爬坡的货车，速度很慢。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小人书《铁道游击队》，知道“扒车”这个词，突然来了灵感。我窜到车厢后面，轻轻一跃，双手搭住了车厢后板，然后一翻身就进了车厢。成功了，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惊喜，当然也夹杂着几分害怕。

    由于我从小练就了爬树的功夫，身手十分敏捷，和灵巧的猴子有得一拼。我坐在车厢里，只觉耳边呼呼风过，几分钟之后就能看到我的学校了。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上车容易下车难，这一段路比较平坦，车速很快，我不敢贸然下车。我坐在车厢里看着渐渐远去的学校，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乐极生悲”。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不久又到了一段上坡路，我赶紧遛下来，走了一段“回头路”，到校时居然没有迟到。

    有了第一次冒险的经历，我的胆子也就更大了，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扒车，俨然成了一个小小“游击队员”。但我会吸取教训，在车子还未经过学校时就选择一处上坡路提前下车。那段时间我几乎没有迟到过，也为自己的小聪明暗自得意。

    那时候，没有人教过我安全意识，我全然不知自己玩的是一种十分危险的游戏。终于有一天，一个大型拖拉机司机用一种极为恶劣的方式教训了我。那天，我扒的是一台拖拉机，司机很早就从后视镜里发现了我这个“恐怖分子”。我刚刚双手搭住车厢后板，司机就猛打方向盘，走起了“S”路，企图把我甩下。我的身体悬在空中，左右摆动，险象环生。

    最后，我被重重地摔在马路上，好在只是膝盖上磕破了皮，并无大碍，爬起来还能继续赶路。懊丧之余，我狠狠地咒骂了那个司机，还想抓起一颗石子砸过去，无奈拖拉机已经远去，只好作罢。不过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扒过车了。

    现在想来，我真该感谢那个恶劣的司机，也许并非出于本意，但事实上他及时终止了一个顽童的冒险游戏。否则，我无法肯定，多年以后的今天，我是否还能坐在电脑前写这篇回忆童年往事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