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美食旅行家兼漫画设计师欧阳应霁在《寻常放荡:我的回忆在旅行》一书中曾说过:那些无聊的地方,总是无数次的经过,而真正美妙绝伦的景色,此生只可能经过一次。所以每当遇到令他心动的美景,总是要张开身体的全部毛孔,尽量的吸收并记忆,以便以后的日子慢慢拿出来回忆、摩挲……
“在路上”的概念,无论是旅游还是旅行,其实都一样,你会发现,大部分的时间你都耗费在前往、等待或者离开美景的路上。大学时代一位风度翩翩万人迷的文学课男老师每次总会在期末考试的当天,就拉上一个旅行箱,准备拉响交卷铃后就马上奔赴想去的远方,并且一定会带上一本书——《在路上》。即使到现在,我都没有真正读过这本书,也不理解,为什么一本书可以反复的读这么多遍,而且是在那么繁忙紧张的旅途。但是,我觉得这个书名至少给了我一个启示,原来所有的远游,归根到底只是在路上,而其中的苦与乐,只属于曾经体味的人。
我坐过最周折的飞机,可能是数年前为了省钱前往欧洲旅行那次了。从北京首都机场前往德国法兰克福机场一共用掉了36个小时,包括从北京飞到曼谷,飞机像大巴一样下了一些人又上了一些人,接着又飞往埃及的开罗,在那里度过3个小时的转机时间,之后才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吃了睡,睡了吃,早都没有了时差的概念,只知道闻到飞机餐的味道都要吐了。这还没有结束,在雨中匆匆看了一眼法兰克福市政厅广场和著名的莱茵河后,我们又乘大巴赶往巴黎郊外的旅店,到达时,已经天黑,那里除了一家宜家和麦当劳外,我没有看到其他建筑物,多么荒凉的地方。但初次出国这么远的我,又如此年轻,清晨早起,在无人的雨后街道上尽情呼吸着清新的空气,看着别人家院子里花朵锦簇围绕的欧式小别墅,被路过的送货卡车上的年轻欧洲小伙儿吹口哨……我是走在法国的乡间呢,多么美好!
曾经坐过的最小的飞机,是从西贡飞去老挝首都万象的老挝航空,总数大概30多席的座位,像大巴一样排成中间过道,两边分别两座的格局,但整个飞机连上机长和空姐,也才十几个人。座椅远没有惯常所见飞机那样厚重敦实,而是薄薄的一层棉布,印成东南亚特有的鲜艳图样,仿佛某个马戏团的临时座位。座位小,且呈完全的90度标准直角,我这样相对小巧的亚洲身材,还坐得刚刚勉强,所以就难为了后排的两位俄罗斯大叔,僵死的脑筋非要两人排排坐,生生要把自己肥胖的身体塞进窄小的座椅中去,我几乎感到他们的肚子已经贴到我的后背了。乘坐这样的飞机,当然是要担心的,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飞机就摇个不停,这还不算中间还要在一个叫做“沙湾拿吉”的鬼地方降落通关。当飞机最终成功降落在同样小小的万象机场时,全机的人都不由自主的鼓起掌来,而前排之前打得火热的英国女孩和菲律宾混血帅哥则早已脸色发白……
如果你曾到过越南旅行,应该会很熟悉Sinh
cafe这个名字,这是一家专门负责越南沿海岸各旅游城市南北部长途客运的巴士公司,在外国游客当中尤其出名。从河内出发,一路经过顺化、大叻、会安、芽庄、岘港、美奈等城市,最后到达情人之都西贡。每个城市的停车点都在背包客集中的旅馆区附近,下车就能走路找到住处,所以非常便捷。而且,在河内到顺化段、会安到芽庄段,因为路程太远,只能乘坐夕发朝至的夜车大巴。在大巴上睡一整晚的滋味恐怕不会太好受,好在Sinh
cafe提供的夜车大巴有特别设计的全卧铺式座椅。我们一行五人提前选好座位,占据了最后一排连着的五个躺椅,完全不顾前方一干外国人怎么看,大声用中文讲笑话,直到逐个去梦周公。浑浑噩噩混过一夜,腰酸背痛,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望向窗外时,已然是芽庄绵长而美丽的海滩早晨,灿烂得一塌糊涂的朝阳尽情洒在海平面上,久违的霸王椰在晨风中随意摇曳,更激动人心的是,一群群身材矫健奔跑在海滩上的帅哥美女,多么令人浮想联翩……但同行的女孩还是发出感慨:我的下一个梦想就是再也不要坐夜车大巴!
在距离菲律宾第十大岛屿薄荷岛不远有一座叫做旁老岛的小岛,这里是前往巴里卡萨岛潜水度假的爱好者们最好的中转站,鬼斧神工的3000尺海底落差,让巴里卡萨岛的深潜闻名于世,更是让其纳入联合国组织保护海域之列,成为全球潜水TOP10。到现在,我都难以忘记那个坐螃蟹船出海前往巴里卡萨岛的清晨,为了看到可能出没的海豚,大家天一亮就出发,却因为最近时常兴风作浪的季风不得不辗转从一个避风港口起航。船长很黑很帅,样子十分像某个电影明星,出发不久,他就怕晒的用红色T恤蒙住整个头部,只露出带着墨镜的眼睛。海上的风浪真的很大,海水也显现出可怕的黑褐色,我们的船被海浪推着,时而脱离水面,再次落向海面时,船底仿佛撞向了石头一样震颤。如此风浪中的一尾小船,驶向远处化作一点的小岛,却迟迟不能靠近,真是让人心惊胆战,这样的体验,可能比潜水还来得印象深刻。
没去过印度?没在印度坐过火车?啊哈,你的人生该是多么的不完整啊。如果说在印度的某些城市,你曾经经历过巴士到站不停,需要你小跑着拉住把手飞身跃上的情况,那么恭喜你,你也算见过一点世面的背包一族了。印度火车是如此闻名世界,但那种许多人悬于车外的场景我倒真没有亲眼所见。一等座、二等座自不必说,这属于外国游客和印度中产阶级,最差等是SL车厢,没有空调,窗户用竖条窗栏隔住,里面挤满了人,还因为天气炎热而伸出许多深色的手臂出来,多少有点恐怖。最佩服在印度遇到的三位成都女孩,不是没有钱做空调车厢,而是为了体验那种真正背包客的旅程,一个女孩悄悄对我说遇到咸猪手事件,这也是旅行的一部分吧。至于那作为印度旅行必须经历的晚点,也是磨练意志的必修课,只是我太过大惊小怪,有一次竟然半夜11点在灯火通明的卡久拉霍火车站月台上遭遇火车提前到达,当时的惊慌程度远远超过晚点,奔跑着寻找工作人员确认火车车次时的心跳加速,到现在还如同昨日。
最令人难忘的长途经历要数从老挝的琅勃拉邦乘坐国际大巴返回云南昆明市,之后乘飞机回北京那次了,一路状况不断、波澜起伏、险象环生、惊险刺激,甚至还受了伤……在著名的中老饭店——其实是一个中国人在琅勃拉邦开的小饭馆,提前数天交钱订票,才可能获得一个卧铺席位。这种国际大巴每天早上8点准时发车,要到第二天凌晨3点左右才可以到达昆明市,几乎是飞机以外的唯一交通渠道。状况从出发的当天早上就开始了,由于饭店和旅行社多方订票,导致重票情况,一个上海男人率领众人开始闹事,一团混乱后大巴终于晚点几十分钟勉强出发了,几个外国人被安排坐在地板上,十分辛苦。由于出发晚了,要赶在固定的时间前出关入关,否则就可能滞留边境无法过关,所以大巴司机一路都在飞奔着赶时间,连中间休息吃饭的时间都打了折扣。简陋的老挝国道边没有休息站和卫生间,只能定时停车,大家分散到山上去如厕,我跟姐姐害羞,总是跑到最上面去,回来晚了着急,两人拉手跨过排水沟的时候,我重重的把膝盖摔在了水泥沟沿上,摔破了裤子和膝盖,血肉模糊不说,伤口还沾了许多土,成了病号。终于在晚上天黑边境工作人下班前完成了出关和入关手续,回到祖国怀抱之后,我的一颗心才算落地,开始在疼痛煎熬的夜色中随着大巴的颠簸昏昏欲睡。晚上十点左右,大巴还在云南景洪附近停车休息,我们与在老挝认识的上海夫妇一起闪进一家湖南饭馆,痛快的吃了一顿中国南方菜,之后不久,他们就在瑞丽附近下车了,我们则继续向昆明进发。大约凌晨三点左右,大巴突然停下来不走了,前面不远是一个山洞,所有的车都不能通过,后面的车越来越多,周围许多人开始骚动。原来,前方路段有运载木材的卡车着火了,消防队正在想办法灭火并清除障碍。山洞口前只有一个临时的小办公桌和一台黑色的电话,一个面相可爱的小警察守在那里,他说,这个电话不能打,只能接,什么时候接到指示,才可以放行。没想到,这样漫长的等待竟然持续到天亮,我睁开朦胧的睡眼,开始思考怎么去厕所洗脸喝水吃东西。前方依然没有任何放行的动静,车上许多预定了上午飞机的人开始打电话退改机票,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晚上的飞机,所以并不着急,直到拿出机票发现是下午3点起飞的,才开始紧张起来。但是经常面对各种突发情况的自己,对这样的事情也见怪不怪,大不了机票浪费,还可以在昆明休息几天呢。直到上午11点,也就是我有可能赶上飞机的最后时限,前方突然一阵骚动,车辆开始放行了。此地距离昆明市区还有3个小时路程,而且是在畅通无阻的情况下,还不算上市区堵车的时间。只见勇猛的司机大哥一路狂飙,在市区内左冲右突,连巴士总站都没去,直接将大家拉到了机场,到达机场时,刚好离起飞还有一个小时,我终于还是一路波折的按时回到了北京。这一路故事不断,真是一趟神奇的跨国之旅。
路上的故事还有很多很多,用半生去旅行,用半生去回忆。在路上是一种心情,一种生活方式,如果注定不能延长生命的长度,就让我们尽量来增加它的宽度和密度吧。那些漂泊在路上的岁月,哪怕是再艰辛,也是一段美好而珍贵的回忆。那些曾经在人生不同路段上陪伴自己的伙伴,也要真心感谢他们,他们的音容笑貌,丰满了那些在路上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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