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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像一列绿皮火车,忽然驶入夏的雨幕之中。
经雨的车皮愈发地绿了,像一条很大很长的绿虫子。
孩子们语气沧桑,说记忆中的绿皮火车由过时的内燃机车牵引,一路嘶鸣。
我记忆中的绿皮火车不是鸣了,是吼。吼出云雾般雪白的蒸气,发出巨大的轰隆之声。
黑铁色的蒸汽机车,连杆带动的红色车轮,伏在窗口威风凛凛的火车司机,排山倒海一往无前的宏大气势,都刻在我心里。
冷兵器时代的虬须大汉,看上去骇人,力量与速度却是最弱小的。
车票极难买。
每节车厢都挤满了人。
高而直立的靠背椅,就叫火车座。
很难抢到座位,大部分时间是站着的。我站过两千公里,整整一天一夜,那时年轻,没怎么当回事。
人们上车便互相打招呼,动问名姓,打听境况,并不觉得唐突,而后大聊其天。常常几站路下来就聊成老朋友,甚至交结一生。
差点聊回一个媳妇。别信,吹的。
不过,真有人在绿皮火车上成就了姻缘。
小桌上堆满食物,一路吃肉喝酒,嘴巴很少空闲。
乘务员每回扫地,都能扫出一大堆果皮纸屑瓜子壳。
因为烧煤,一趟旅行下来,便满脸煤灰,由白面小生变成黑脸张飞。
住在汉口站附近的居民,弄几个脸盆几条毛巾,一桶热水,摆在出站口做洗脸生意。一毛钱一洗。我心疼那钱,只洗过一回。
探头出窗,至少被风吹走过两顶帽子。
其中一顶还是盛锡福,出门时父亲从他头上取下给我戴上的。
慢车每站必停。蕞尔小站皆为黄墙小屋,门上缀个红色路徽。
停车时,盼望气闸声响起,哧,哧,哧……
车开了,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