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

独自一人踅上街来。
早上八点钟,正是平时最忙乱的时候,上班的,上学的,不上班不上学却出门掺和的,熙熙攘攘,人挤人,快要走不动。车行道塞车,性子躁的狂按喇叭,似乎很愤懑。今天却是一条寂寂空街,没有车也没有人,甚至看不到一只鸟。
人呢,去哪了,出了什么事?确认一下是周三,不应该这样啊。
终于看到远处踅出一个人,目测距我至少一百米,擦着街边走。
在我整个行走过程中,看到的顺方向行人之间基本相隔一百米。后来密度稍大一点。逆向而来的都正确规范地蒙着口鼻,鼻梁捏得很紧,两腮捂得很严。往常走路,我要注意避让,怕碰着别人。现在不必了,人家远远就看到我了,眼神狐疑警惕,闪闪烁烁,然后很明显地走出橄榄形:离我最近时距离拉得最开,生怕与我有哪怕一丝空气的接触。
很好。要是以后也这样主动谦让就更好了。我可以大摇大摆任意走路,不再小心翼翼。
终于有辆公交车缓缓驶过,竟然是空车。又一辆驶过,坐了两个人。
难道人们不上班吗?还有,难道他们不过早吗?
早餐店倒是开着门,没有食客。
买了两根油条捏在手中慢慢咬,确实很香。本来有炸好现成的,还是让他现炸两根,安全些。开炸锅的两口子精神饱满,应该不会有健康问题。他俩今天和的面不多,因为没生意,这会儿正准备收摊。往常收摊应在两小时之后。
边吃边后悔,不该贪恋这油条香。毕竟吃油条要扯开嘴上蒙布,嘴巴鼻子即刻处于毫无防护的状态,有那么一分危险。一路无人。快吃完时有一人擦肩,他见我边走边吃东西,向我而来的橄榄肚子格外画得大些,差不多走到车行道上去了。
抱歉,让你受惊了。
假设他晚些时候出了啥问题,就会回忆说,曾经在大马路上碰到一个吃油条的家伙最是可疑,太不自觉了。也许还会骂两声。好吧,骂吧,谁让我好吃呢。下午确乎打了两个喷嚏,但愿不是真的有人在骂。
好在鸡爪槭红了。
看到鸡爪槭的一树红叶,人就有些忘乎所以。
所有的忧心忡忡都暂时抛开,心中欢喜又恬静。
有一处栽了很多鸡爪槭,是个红树林,层层叠叠的红,每一树都红得不一样。
还记得去年来看红树,请一个小朋友站在树前给我做模特。这就过去了整整一年。
这日子,有时候觉得快如闪电,有时候又觉得过不去了,熬得难受。
哪有过不去的呢,都变成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