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灰暗日子，也没怎么落雨，阳光忽又明媚起来，透透洒在窗前。

明媚自是比灰暗好，却不如落雨可慰心中干渴，因此多少还是有些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红唇花越开越好，有了光照，愈加清秀。

枯坐发呆。飞鸟反复掠过眼角。很远，看不清是什么鸟儿，大小似鹌鹑。灰暗天气时，鹌鹑在窗外啼泣，呱呱，呱呱，呱呱，满世界都是它的叫声。天晴反倒不叫了，只有鹊鸲在细细地啭。

后来看清楚了，那只是对面楼的一扇大窗，映着天上鸟影。

很奇怪，曾经相当强烈的某种欲望，竟然消失了。去年还在为它的存在而苦恼，十分纠结。一边想做减法，一边则为真的减起来便需要对它进行无情压制而心有不甘，无所措手，不知如何是好。所以不但不减，还在加。每加一回，都说是最后一回，然后收官。这个官却轻易难收，一直打劫，不能消停。噫，不知从何时起，这欲望它就忽然没有了现实感，化作一个梦境，不再撩我魂魄，啮噬我心。它不言不语，不哼不哈，都不曾发生一个渐变的轨迹，就悄然远引，成为过去。

是的，真的可以确定，都过去了。

而且，竟然如释重负。

它重吗，它是负担吗，这欲望？当然不是。因有了这天生的欲望并得以无牵无绊地纵情追求，所获远超我之预想，我的人生才相对完满，遗憾不多。

它给了我无限的人生慰藉。

从前，现在，将来，这慰藉一直在。

可为什么如释重负呢？

倒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说因为老了吧，可人家比我老得多的人还在鸡鸡狗狗地坚持甚至更加发力，真个是活到老折腾到老，永无止境。但上了年纪肯定是原因之一。曾经我以为是该看的都看到了该晓得的都晓得了所以一览众山小因此好奇心尽失而将一切都看得淡了欲望也便跟着消失了。言之也还成理。然而我站的这个山头只是个小山头，它脚下的众山不过是些低矮丘陵。一叶障目的我，视野到底宽不了，太容易满足。

从此只关心吃的。吃了这餐，惦记下餐。吃饱了黑甜一觉，梦回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