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回来，不忙开空调，想看看对热还有没有耐受力。

要晓得从前是连电扇都没有的，还不是一过几十年。

能开的窗子全开，让清风入室。天气再热，上午的风总是勉强可叫清风的。

风只有一点点，还时吹时不吹。这一点点很要紧。有了它，人便不那么难受。

但坐是坐不住了。只好走动起来，做些想做的事。

比如给小鱼换水。

我养的鱼极少换水。并不是懒。因为老水最适合鱼。日子长了水浅了续上就是。今日换水，是想给缸中鱼换个环境。晚清的浅绛瓷缸养鱼好几年了，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呢？今日将鱼换到玻璃干燥缸中去，将浅绛缸洗洗收起来。

没想到除了三条鱼，水中竟多出十余只米粒大的小虾，这就有些麻烦。半透明的小东西，很难看清，只好耐着性子一只一只往外捞。很怕漏看一只让它随旧水倒入花盆，害了性命。

这就花了很长时间。因为目力不济。

竟然没有大汗淋漓。

原是想能够在自然环境下出身透汗的，结果只是身上有点粘糊而已，不大舒服。

忽然发现有什么东西在屋里走动。

原来是小龟。看到我它还紧着往暗处躲避，匆匆的样子。被我一把抓到手中。

给它洗濯，给它换水，喂它龟粮。

小龟，不，应该叫老龟，别看个头不大，伴我二十七年了。常常想起二十七年前带它回家的情形。那个时候交通路还叫交通路，麻石铺地，两旁开着书店文具店，摆着水产摊。半中半西有着雕花装饰的老房子很沧桑。现在呢，就是城市中心的一条过道，除了路，似乎什么都没有。

老龟因入我家，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

它的居处，是一只陶制的炖锅内胆，枣皮红色，对它而言还算宽绰。内置一块青灰色页岩石让它可以爬上去打盹。每年总有一两次，它会通过那石头垫脚翻出盆来在屋里走动。其实有难度，不知它怎么做到的。也曾想换个深些的盆子，又怕新环境它不适应，会出问题。毕竟它已经和我一样是个老家伙了，一动不如一静，不宜折腾。

午餐后略微活动一会儿，这才钻入空调中睡觉。

醒来窗子黑了，左上角悬了半边月亮，明晃晃的。待烧罢南瓜洋葱豆腐，慢慢吃完，半边月亮已经走到了右上角。

时光仿佛凝固了般。

可日子分明又往前挪了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