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是早晨还是黄昏。

窗户反正黑了，对面人家亮着灯光。

檐上滴水声。

这才想起睡前似乎是在下雨。真的下了吗，拿不定。接着肯定这是傍晚，因为似乎还差一餐饭没有下肚。于是躺不住了，否则晚饭太晚不大好。又不能不吃。只好起身去做。

如果曾经下过雨，这会儿也停了。手机上有人在说雨的事，那么就是真的下过。

梅雨季，原本该下几滴。

最简单快当的晚饭就是下饺子，或者下面条。好像谁说过，能吃饺子就不下挂面。可我决定既然不下饺子也不下面条，还是做个菜。要么就吃这份菜，要么再加几粒饭。

是的，现在饭吃得少，每餐数着颗粒，一两口。往回无饭不欢一餐不吃一大碗便感觉没有吃饭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所以菜不是用来下饭的。现在菜就是饭，就是主食。

上午买了苦瓜。极新鲜的苦瓜，正当令，块把钱一斤，太便宜了，白给似的。许多人围着挑拣，不知该拿哪条。我从人缝间伸入手，将最大最肥人们避之不迭的两条拿了。越肥越嫩，这个道理人们并不懂，所以爱挑小个的，正好让我捡相应。

这么肥的苦瓜只消半条就够了，斜刀切片，焯水。焯过了点，差不多已经煮熟。再加入切成麻将块的老豆腐一块儿焯。水开泌干，放汕盐酱油，几滴小磨香油。拌匀上锅隔水蒸一分钟，成了。

原本无甚胃口，启锅端出一碗又香又嫩的它，立刻有了食欲。动了勺子便停不下来。吃到最后剩些汤汁，拌了一口，不，是两口，用最便宜的糙米焖的白米饭，吃得一粒米都不剩。心满意足放下碗，坐着发呆。

不要太舒服。

最舒服的日子，其实就这么简单。

吃得太晚，有碍健康。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饭罢消食，是回放清早拍的鸟儿们。一片荷塘，饱食的鹭儿独立花间，发愣怔。也在消食。它可比我写意多了，连小憩消食都浸在花香里，充满诗情画意。别看瞪着大眼，也许已经睡着。记得拍照时有鱼儿在它脚下水中鼓泡泡儿，它视而不见，根本不搭理。头上灰喜鹊护巢，奋起啄赶过路的鹭儿，喳喳乱噪，它亦不闻不问。

生而为鹭，飞在空中，食在水中，歇在荷塘中，活在诗画中，比人若何？我没法回答。因为鹭儿没有声色犬马，人却必须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