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与爱情

　　我烂醉如泥躺在校门口的那条柏油马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与人群从我身旁掠过。因为是夜晚，司机看不清我蜷缩在黑暗中的身躯。车灯晃了我的眼睛，于是我变得清醒。他们急刹车或者绕道而行，放了我一条生路。
　　此时的她，正在马路边焦急地给男友打电话，说小强喝醉了躺在路中央很危险。电话里的男友说，别管他，他是伪装的，你回学校吧。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看我，忧心忡忡地离开了。我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不舍。
　　
　　就是这个女孩，后来成了我的女朋友。
　　
　　四年前，她对我说，小强，我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但期限只有一年，等我的男友出国回来，我将回到他的身边。
　　我说，好的，我答应你，到时我会放手。
　　
　　接下来，我们开始了忘我的热恋。我为她戒了酒，刮去了胡子，剪去了凌乱的长发。她为了我，告别了酒吧，学会了榨豆浆，并且扎起了我喜欢的小辫子。甚至她从此放弃了神圣的主耶稣，她说女人信仰的男人只能有一个。
　　我又翻出了那台沉重的单反相机，记录着她在我身边的每一天。
　　我们担心世界末日提前到来从而影响到我们一年的爱情期限，所以我们将每一天都计划得满满地，我们的每一刻都是平静而幸福的。我们一起做饭，一起哄着布娃娃睡觉，一起旅行，并且打算拍一套婚纱照。我们想用一年的时光陪着彼此走过一生的旅程。
　　可是，一年的时间，对于深爱着的两个人来说，那是多么的短促啊！时间老人，他太吝啬了。
　　一年的期限快要到了，我们谁都不想那一天的到来，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等待爱情的最终判决。爱情女神，她太残酷了。
　　她的男友如期回国，我送她去接机。在飞机落地之前，我正打算离开，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说，小强，我要让你见见他。
　　在出口处，她扑向一个男人的怀抱，大声痛哭，口中不停地说，我不想离开小强，我不想，呜呜呜呜……我真的不想离开他……都怪你……
　　男人伸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手说，谢谢你细心照顾了她一年，嗯……你是个不错的人，如果你不想离开，就带她走吧，我可以退出。
　　我有些不知所措，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镇定一下情绪，我对这男人说，君子不夺人所爱，最终的选择权，我们还是让给女孩吧。
　　她泪花花地跟我说抱歉，然后安慰我不要难过，说这世上比她好的女孩多得很，要我尽快找个更好的，这样就不痛苦了。
　　我说，没事，因为我是小强，男人说话要算话，不是么？
　　
　　我删除了她所有的照片及联系方法，我们之间没有共同的朋友，因此很容易诀别。之后的三年，我成了宅男，并告别爱情，打算独守一生。
　　最近搬家，我在衣柜一角发现了那个沉睡多年的布娃娃。我用剪刀剪烂了它，并奋力去撕扯它，突然里面掉出了一张卡片，上面写着：小强，对不起，我的男友得了绝症，去国外治疗，他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张怀旧  2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