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面面面

　　走进一家顾客不是很多的餐馆，服务员领我坐下，递给我菜单。我摇摇头，起身，轻轻拍了一下服务员的肩膀，带着他走到一张坐满客人的桌子旁，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一盘菜，他领会了我的意思，用笔在单子上写下了那个菜的名字。我觉得还不够，又走到另一张桌子旁，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一盘菜，服务员又在单子上写下了那个菜的名字。这两桌客人看了看我，又继续吃他们的菜。突然我看到一个长相不错的女孩坐在不远，她的对面坐着个男人，两人吃得很香。我又拍了拍服务员的肩膀，带他走到那女孩的桌前，指指她碗中的面，服务员心领神会写下了那碗面的名字。然后，我点点头，回到原先的座位。服务员走了。
　　不一会儿，两个炒菜就上来了。我开始用筷子夹着吃。人不多，话也不多，比较安静。我总感觉大家都在看着我，但这并不影响我吃，我吃得很入神。我吃了很久，菜都快吃完了，面还没有上来。我忍了一会儿，面竟然还没有上来。这时服务员路过我的身旁，我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很平和地对他说：“面面面面面！”
　　服务员说：“马上就好。“
　　那女孩，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喷了对面的男人一脸的面。
　　然后，大家都笑了。
　　
　　我不爱去酒吧，因为那里的气氛会淹没我的气质。我不爱去夜场，因为那里的噪音会盖过我的口才。声色犬马的环境让我无法思考，灯红酒绿的男女更不会欣赏我的谈吐。但我偶尔也会去一次，因为我喜欢听那些落魄歌手的演唱。
　　走在酒吧一条街，我一家一家地看，透过玻璃，看哪家有歌手在唱歌我才会进去。刚在朋友家里喝了几瓶啤酒，出门前忘了在他家随手小便，所以现在有些憋，但一时还没有找到厕所。酒吧门前有个小生上来搭讪：“哥，进来坐坐吧。”
　　“有唱歌的吗？”我问。
　　“有！”
　　“有小便的吗？”
　　“有！”
　　“哈哈……”他们都笑了。
　　于是，我进去了，随手。
　　
　　作为会员，我一般在酒店都要睡到下午一两点才退房的，我觉得这样才是完美开房。可是，那天早上十点多钟，我就被门外的对讲机吵醒了。我忍了一会儿，对讲机还不停。于是我什么也不穿就开门将头伸出门外大叫：“服务员！”
　　“什么事？先生。”有个打扫房间的中年妇女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别说话！睡觉！”
　　“好的，知道了！”
　　这时，走廊上的几个已经退房的客人嘿嘿地笑了几声。
　　接下来，我一觉睡到退房，再没有听到对讲机说话。
　　
　　我发觉我越来越不会说话了，省略了太多的关键词，还不如一只对讲机。我突然想到五十年后的我，也许只会说：面，尿，睡。然后，没人笑。
　　
　　                          张怀旧 2011年3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