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
个人资料
  • 博客等级:
  • 博客积分:
  • 博客访问:
  • 关注人气:
  • 获赠金笔:0支
  • 赠出金笔:0支
  • 荣誉徽章:
正文 字体大小:

梦 幻想的梦

(2009-02-26 16:28:40)
标签:

纸包

庄稼人

汽水

永恒的爱

普希金

海河

文化

分类: 小说天地
梦 幻想的梦

    时运不好,喝口凉水也塞牙。
    谁让我总遇到不顺心的事呢?
    海河边上,凉凉爽爽;对对恋人,知心话儿没完没了。这,更增添了我的烦恼。在这美好的夜晚,只有我独自一人在河边儿徘徊,没有目的,没有希望。
    做梦也没想到,一个山旮旯的庄稼人会来到这繁华的大城市。来到这里连方向都迷了,问别人,几乎谁也不懂哪边是东,哪边是西,只说前后、左右、里边、外边,生活在城市里的人连方向都不懂,又可笑,又可气。
    唉,没有尽头的海河边儿,我怎么总也走不到头呢?
    
    都是那无情的姑娘(说她无情也不太合适)弄得我不能回家,在这里徘徊。其实哪能怨人家姑娘呢?都怪自己,山里人,心肠直,把这世上人都看成是实在似的,把别人的话都当成真的。我的心,我的灵魂,都被那姑娘,不,被生活玩弄了。
    启事,征婚启事!
    小报上那则令人烦恼的征婚启事,总在眼前跳动:“清泉,男,30岁,高中文化,爱好文学,性格内向,自己单过,有瓦房五间,愿找年龄相当,初中以上文化的女性为伴侣,有意者与本人联系。地址:蓟县花果山乡甜果峪村。”
    就是这则启事,带来那么多烦恼,那么多不顺心。
    征婚,多不体面呀,可是有啥办法呢?30岁了,没有对象。其实,为找对象着急还是刚刚开始,以前啥时着过急呢?家庭条件差,连买盒火柴都得抠鸡屁股。这几年政策好了,承包了果园,日子好过了,盖了新房,要不连想也不敢想找对象的事呀!
    过了两个月,真的收到了一封信,一位城里姑娘的来信。我高兴得顾不上吃饭,打开信封,那秀丽、刚劲的字迹,那优美、动人的句子,和散文诗差不多,不,那简直就是一篇散文诗!我这个文学爱好者,也没少写过诗,但投到报社、编辑部,得到的只是没有希望的铅印退稿信。我反复读了几遍,真是遇到了知音!她,23岁,爱好文学,尤其酷爱诗歌,并在区级文艺刊物上发表过作品。真了不起,我的心已经醉了。
    
    接二连三的来信,回信,写诗,写情诗。
    “我们用不着海誓山盟。如果谁能怀疑我们的爱情,那么,就在也没有什么能够使人相信。”(海誓山盟有啥用,骗人!)“我写的开头并不是开始,我写的末尾并不是结束,一封永远写不完的信,对你倾诉着永恒的爱,即使我们将来结合,朝朝暮暮在一起,也要不断地写信给你。”(永恒的爱,又是骗人!)
    她的信中不止一次地出现这样动情的诗句。我承认我的诗远不及她,因为她在刊物上发表过作品。为了应付,我从一本诗集中抄几句寄给她:
    “生活的风浪使人厌倦,我愿抛开人生路上的迷惘,最亲爱的人啊!我的心,渴望休息在你的身旁……”
    不久,她回信了。
    “你引用了普希金的诗,我很高兴,想你一定读了很多名著吧。希望你多读,多写,创作出人间最美的诗篇。”
    真了不起!她竟能看出我的诗是抄来的,我从心底更加佩服她的文学水平。
    还没见过面,信却一大堆。如果把她的来信,她写的诗,关于我俩的情诗,加以整理,我相信,完全可以成为一本爱情诗集!再找个名人写序,出版,就不成问题了。我把她的来信,一封一封放在小箱子里,象珍贵文物那样保存。我想将来,那一天,我还将拿出来,读给她听,读给亲友们听。
    梦,幻想的梦。
    
    金刚桥!我又看到了金刚桥!那天,不就是和她一起从这桥面上走过的吗?这记性。
    秋风凉了。我觉得浑身无力,便坐在一块条石凳上,接着不愿想起的回忆。
    姑娘来信了。我刚看完电影。这是第一次,平生第一次,到县城看立体电影《欢欢笑笑》。我想我和她,也许和欢欢笑笑一样有趣吧。急切地打开信。啊!从信封里飞出一张彩照。是她,一定是她,那双动人的眼睛,含情脉脉,那张粉红的脸向我微笑,好象在说:我喜欢你。照片上的背景就是眼前这坐金刚桥。信中说,让我去市里与她见面。见面,我哪能不激动呢,一夜未合眼。虽然由于业余创作我常常失眠,但这次比哪次都严重,整整一夜。
    见面,因初次,她说先不去家里,她说家长不知道呢。她说等定好了再告诉父母,他们不会不同意。城里都这样,谁象我们山沟,直到八十年代还兴父母包办。还是城里人开放。
    在东站下了车。半天没找到她,哪去了,莫非开我的玩笑?想到欢欢、笑笑,我领略了恋人开玩笑的幸福。肚子饿了,买个面包,买瓶汽水,边吃边走。明明说到车站接我,怎么说了不算呢?我想。
    “喂,您刚到吧?”背后,亲切的女中音。我看到面前的她,不知所措了,想好的话全忘了。手里的第三期《诗刊》掉在地上(约定的见面暗号),真笨!她捡起了诗刊和她手中的《诗探索》放在一起递给我。我接书时,突然碰到她那柔软的手,一股“电流”通遍全身,心跳个不停。真怪,男人见到女人怎么心跳呢?难道她真有象书中所说的那神奇的吸引力?
    漫步海河边,吃着奶油冰棍,走着同速的步子。她身材颀长,头发乌黑,但没有烫,表现着自然美;粉红色的连衣裙,合体大方,招人喜爱。和我那新买的不合体的港衫、牛仔裤相比,很不相称。
    公园里,排椅上。我们谈起了文学。从古典到现代,从小说到诗歌,她的知识面真广。激动时还小声朗诵几句自己的诗作。她也谈到退稿的苦恼,谈到作品发表时的欣喜。我谈了自己的生活,山区那迷人的果园,雄伟壮丽的高山,叮咚响的泉水,她显然被这山区的景色迷住了。她听说我家在盘山脚下时,立刻表示一定到盘山游览一番,并说带架照相机,还说要触景抒情,写几首诗呢。
    从谈话中知道,她是一个待业青年,没有正式工作,只是在街道做临时工。她向往美丽富饶、丰富多彩的农村生活。我想,别看她说的那么好听,就和我到了城里就转向一样。说心里话,让我生活在城里,非憋死不可。
    “你喜欢普希金的作品吗?”
    “喜欢,看了不少名人作品,对自己的创作好象帮助不大。”我坦率地说。一想起抄录普希金的诗,脸有些发烧。
    “古代诗人你喜欢哪一位?”
    “唐代的李白,我最喜欢。”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读过李清照的《醉花阴》吗?”
    “读过,也记不清了。”我为自己的记忆力和知识的肤浅感到羞愧。
    “李清照写这首诗时,她丈夫赵明诚读后自愧不如,又不甘心,一气填了五十首,想与妻子比个高低。他将妻子的词夹在其中,请好友陆德夫品评。陆德夫玩味再三,说有三句绝佳。问哪三句,答:‘莫道不清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恰是清照所作,赵明诚不得不折服于妻子的高才。”
    简直是在说评书,凭这才华,满可以当电影演员。
    “咱俩的事儿,你认为能定下来吗?”她转入了正题。
    “我想,我总考虑,怕配不上你,我才学太浅,又是庄稼人……”
    “如不便直说,那信中再谈吧。”
    我起身告辞时,她并没有挽留之意,只是坚持送我到东站。
    她还在招手,其实车已开动了。
    不愿想起的回忆。
    梦,幻想的梦。
    
    多亏这次来市里多带了身衣服,要不非冻死我不可。月亮躲进云层。那片云咋这么坏,竟把月亮遮住了。我恨那片云,更恨自己的命运。
    好容易找到她信中写的地址。这次来,是她约的,我想,一定会有思想准备的;我想,我俩的事儿一定会定下来,并向她父母公开。会不会顺利呢?我心神不定,站在门口,看着门牌号码。
    “您找谁?”一位五十左右的老妇人问道。难道这就是我未来的丈母娘,用城里的话说是岳母吗?
    “我找……”
    “啊!清泉来了!快进来。我刚想去接你。”她出现在门口,热情中好象有点儿虚假。
    “我想,这几天你一定会来的。快坐。”她一刻不停地说话。好客,但有些过分。
    “妈,这就是我常说的蓟县的农民业余作家,我们是在杨柳青文学创作班上认识的,他在天津报刊上还发表过小说呢……”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我,显然在向母亲说谎。天津报刊发过小说的是县城南边哪个乡的叫尹什么芸的一个青年农民,她却安在我头上了。
    为了我这个乡下客人的光临,她父母准备了较丰盛的酒席。我一再申明不会饮酒,还是硬强喝了一大杯啤酒。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纸包,早已准备好的礼物,一套精装《红楼梦》,双手放到桌上,“这,是送给你的。”
    她打开纸包,看到书,又包上了。“这书我有,还是留着你用吧。”漫不经心的把纸包递给我。
    凉了,我的心凉了。买书的用意,她真的不懂吗?难道她主意已变?我无法再想下去。
    我多么想和她单独谈谈,无拘无束地说几句心里话。哪怕我的爱立刻被拒绝,也要弄个明白,并且我也不会怨恨她,何必这样绕圈子。
    屋里空气闷热,虽然电扇不停地转,还是管不了多大事儿。
    和她母亲,和她父亲也不知谈了些什么。我也不想住这儿,我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儿,离开这闷热的小屋,离开这烦人的城市,到野外吸一吸新鲜空气。
    谈话,无休止的进行着。
    我想把我俩的事,通信的事,写诗的事,上次见面的事全部公开在她父亲、母亲面前。
    我没有那样做。因为我对她抱有希望。因为我认为没有必要那么激动,因为激动会出乱子的。
    闷热,我难以忍受,再不离开,我将会憋死!
    “伯父、伯母,我要会去了。”
    “多呆会儿吧。”“住下吧。”
    挽留,是多余的。
    她,随着我走出来,走出这闷热的小屋。
    热,并没有消除。
    她不说话,我也不说话,默默地,无言地走着,走着。
    “别走了!”我命令,并转过身,两眼盯着她,她躲开了,低下了头。
    “我对不住你,招待得不好,请原谅,这几天,我心里很乱,咱俩的事儿,在信中详细说吧。”支支吾吾、吞吞吐吐。
    “我只问你,咱俩的事儿,到底你同意不同意?”我紧逼一步。
    “这,不好一下子说清,请原谅。”
    “好,人各有志,不勉强,就此分手好了。”我气愤极了,但把火压下,没有发泄。
    “给”,她拿出十元钱递给我,“自己找个地方住下吧,火车已经晚了。”
    “我有,足够住几天的。留着自己用吧!”我冷冷地说,没有接钱。
    她转过身,好象流泪了。
    是看我这山里傻小子可怜,受了骗吗?还是……
    迈开大步,头也不回。我也不愿回头,不愿再与她的目光相遇。我一点儿也不怨她,只怨自己命运不好。
    公共汽车——无轨电车——东站。
    火车刚走。
    咋不晚一点儿发车呢?非让我住下不成?
    独自一人,走在海河边。
    对对恋人肩靠肩、手挽手,不时从我身边走过。为啥偏从我这儿过,真不知我不顺心吗?
    “喝瓶汽水”。我这样想着。人家一买就两瓶,我只好买一瓶,因为独自一人嘛!唉,怎么这么巧,不顺心的事都让我赶上了。一摸口袋,钱包没了。多亏没带多,就一百多块。
    算了,汽水不喝了,咱没那福气!
    钱没了,住店、喝汽水、回家,都不行了,难道这海河水是我的归宿吗?
    海河边上,人稀了。只有我,独自一人,没有希望,没有目的,心情烦闷地,无休无止地徘徊。
    一遍一遍回想那梦,那幻想的梦。
    
    《南开文艺》2001.5

0

阅读 收藏 喜欢 打印举报/Report
前一篇:
后一篇:告别
  

新浪BLOG意见反馈留言板 欢迎批评指正

新浪简介 | About Sina | 广告服务 | 联系我们 | 招聘信息 | 网站律师 | SINA English | 产品答疑

新浪公司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