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残局》(三)
(2009-08-09 13:3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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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警察局侦缉处大约在一个钟头后才派干员到达案发地点。光复后一年之后,因为错综复杂的政局关系而层出不穷的刑事案件,刚刚消停了几个月,本以为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可以高枕无忧地歇息几天,不料眼皮底下竟有了这么宗奇怪的案子。警官萧梁带着几名手下下了车,冒雨进入公寓,先听房东介绍情况,又揭开绳索放下尸体来,简略地查验了死因,和众人的判断是吻合的。死者死于扼杀,颈部有清晰的下勒痕。根据画家孙意及其他人的回忆,死者从出门到发出呼救声的时间短促,顶多几分钟。凶手的速度之快,见缝插针的移尸手法之娴熟,绝非生手所为,一定是个积年的惯犯。而且肯定随公寓内的环境构造了如指掌。他极有可能就是楼内的住客。现在,必须分开甄别案发时间楼内所有人的行踪,彼此参照比对,从中查找出可疑的蛛丝马迹来。
萧梁在死者生前的住处开始了逐一单独的问讯。先将死者的女同伴排除,然后将发觉案情的孙意排除,接下去又将李先生夫妇排除。哈马先生单独晤面时,马先生出示了证件,他是情报部门的人员,从事秘密工作。而且,他在孙意下楼后的第一时间和他相遇,之后再也没有分开,决没有移尸的时间,值得信赖。那两个下棋对弈的糊涂蛋,一问三不知,又是最后被众人目睹,没有移尸的时间空隙,不值一提。
末了,唯一有可能杀人遗尸又不会被人看到的,只有房东一人。他从楼上住处出来时,没有人能证明。他极有可能在自己的屋里杀人,并在孙意下楼寻找受害者时转移尸体,再急匆匆下楼假戏真做。所以,萧梁将嫌疑紧紧地绑靠在他的身上,开门见山提及要害,看他能否证明自己的清白。
房东见他重点关注起自己来,有三分心慌,连忙辩白说自己和所以下楼的时间只隔了一两分钟,根本不可能杀人移尸。萧梁驳斥说杀人可以提前两分钟完成,移尸两分钟也足够了。房东沉吟了片刻,解释说时间也许解释不清楚,但是位置上有个问题。自己所住的房间在楼梯左侧靠北的位置,那个画家的住处在楼梯右侧靠南的位置,自己在室内行凶,那女子的呼救声是不会被他听到的,即使有声音也只会惊动下方的马先生。
萧梁冷笑,说:“除非是马先生也和那位画家一样,心猿意马,坐在窗台上等待艳遇。可惜,他当时是坐在外间的沙发里专心致志地读报纸,不太可能留意楼上房间里的动静。”
房东双腿发软,绝望地说:“警官先生,你非要认定我杀了那女人?”
萧梁笑道:“除非,你能找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房东沮丧地坐下来,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他万万没料到这件令人匪夷所思的杀人案件,不但影响了他公寓的声誉,甚至还将自己牵扯进去,难以洗脱嫌疑。他心中莫名悲怆地放声大哭起来。这哭声传出了屋子,让站在走廊里的那些房客们倍感凄凉。迄今为止,包括死者的同伴在内,谁都难以相信,这位神情谨慎的房东会是杀人凶手。尤其是那位担负特殊职业的马先生。他点起根烟来,来回地踱步,脑子里认真地回忆着自己闻声出门后直至现在的经历,将一处处场景画面在心中过滤、斟酌。等到楼上哭声渐渐微弱下去的时候,他轻轻用指节叩开房门,说:“萧警官,光关在屋里盘问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不如你们再走一遍现场,兴许能有新的发现呢。”
一行人重又上了二楼,在走廊停尸处驻步研究。孙意左盼右顾,隐然感觉到了几丝异样,似乎此刻和自己不久前和房东一起上楼来发现死者时有些不同。但是,具体的他又说不清这变化究竟体现在什么细节上。死者的女伴取了件外套,在男伴的陪同下拾阶而上,轻声说上面有穿堂风,很冷。孙意下意识地超走廊尽头望去,那扇窗户已经关得严丝合缝,半点风也透不进来。他心中不由一动,正欲说话。不防那位原本垂头丧气的房东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样,双手前探,猛地扑过去,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道:“这窗子原先开着的,现在已经关了。肯定有名堂!”
先前上来过的众人都省悟过来,想起了这个细节,纷纷随他往尽头走去。
萧梁大声喝止了这糟乱的局面,分开众人走到窗前,戴上手套抓住窗户把手,略略用力一拉,外面的风雨声呼地一下扑面而来。他低头看看外面窗台,上面有一处模糊不清,快要被雨水湮没的脚印。马先生站在一旁,以近乎耳语般的声音说:“咱们只顾着看尸体,太过大意了,没有检查这扇窗户。”
萧梁脸色凝重地点点头,说:“我只尊重证据。证据是破案唯一的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