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七)
(2008-10-21 20:3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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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这样考虑着,黎帆情不自禁地骑着自行车又向早间去过,不久前惊闻噩耗发生的新华巷樊家书坊赶去。中途路经交汇路口时,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带着头盔,骑着辆潇洒木兰轻便摩托车,挡风玻璃撑开处,正是女友亚菲清晰秀美的脸蛋儿。她摁了声喇叭,放缓了速度,问他去哪里?
黎帆说去樊家书坊。
亚菲笑,说:“是找那封情书给我看?”
黎帆苦笑,含糊地点头。亚菲这下可来了劲头,也要陪他一起去瞧瞧。黎帆摇头不肯,她不乐意,便利用摩托车的优势来拦逼。黎帆被她任性地压迫到了人行道上,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了。亚菲让他锁好自行车,坐在自己身后,一加油门,拉出一缕青烟来,直向目的地驶去。
此时的新华巷,路面阳光不到之处,尚有三分潮湿,麻石上沾泥出有些滑,亚菲小心翼翼地开着车,远远瞧见招牌旗下围聚了不少人,窃窃议论。正想这里怎么如此热闹,眼光瞥见书坊阳台上,正有几个警察忙碌着,惊道:“出事了?”
黎帆哼了一声,说:“算你有缘,哭着喊着要来,乱成一锅粥了。”
樊家书坊门外,早已用白线划出了禁区,闲人不准入内。院内,也有警察在地面查验肉眼看不清楚的鞋印足迹。抬眼间,瞅见黎帆来了,有认识他的指点说那一溜进楼的,就是他的脚印。黎帆脸上有些绯红,微微颔首向门里走去。
亚菲拉着他的手,低声问:“怎么这些警察认识你?”
黎帆刚要回答,但有警察过来询问亚菲的身份,不放她进去。这正中他的下怀,摊摊手显示很无奈,示意她留在外面,自己径直进了院内。围墙后角处,那只黄中夹白的猫儿懒洋洋地趴着,夕阳晒在皮毛上油光可鉴。它只管闭目养神,对于下面的纷乱景象漠不关心。黎帆心中有少许的伤感,这只猫儿深受樊先生的宠爱,早间主人丢命,悬尸楼外,想必也在它的目睹之下,但却未有丝毫的护主举措。这一点,远比狗儿要差得远了。当初,樊先生若是豢养了只猛犬,至少还可以助他垂死挣扎一阵子。
警察们见他沉思,起了兴趣,问他是否触景生情,回忆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黎帆摇头,表示想上楼去看看。这一要求得到了允许。黎帆当天再度登上了二楼藏书室。这里,和他上午走时没有改变,那些书籍拥围成的口形,只在朝南处留下了个通向阳台的门。樊先生的尸体当时与他翻看那本书的位置,顶多只有三四米距离。他心中奇怪,自己居然能心平气和地坐在桌前翻书,回想起来,真是匪夷所思。他顺手去书架上取下那本《罗密欧与朱丽叶》,摩挲着修补后的封面,漫无目的地翻揭了几页。
此刻,他已经对这本书失去了起初的兴趣,只是想找到那份原本藏于封面内的旧日信笺。警察见他拿了这本书在手,心猿意马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说你们文人就是爱浪漫,喜欢这类的书。黎帆摇摇头,将书插回原处,又随意抽了些书来,翻翻看看没多大意思,索性一并丢开,俯身去看警察们指示的位置,心中觉得吊杀樊先生的那些人真鬼,方位、高度算计得精确细致。那个死角,除了隔壁邻居,别的人就是在围墙外走,也休想看得到尸首的所在。
警察们见他东张西望了半天,未置一词,有些不耐烦起来,问他究竟来干什么?黎帆说没别的事情,就是想瞧瞧樊先生遇难的地方,反省一下自己当时和他一墙之隔,怎么会毫无觉察呢?
警察冷笑,说这时候玩马后炮有什么用处。现在,警方要求的是能提供有关樊先生受害的证据,籍以破获案件,抓捕凶手。黎帆恍然道:“这么说,你们已经确定樊先生是被杀了?”
警察被他这一句问住了,愣了片刻,说目前只是猜测,要等报告出来。一看他身上有没有搏斗的伤痕,二来要看他体内有没有遭麻醉的痕迹,这两者确定了,才能有客观明确的判定。
黎帆大失所望,在楼内书架间流连一回后,离开了书坊。这会儿,天色已经黯淡下去,西边的落日只剩一丝霞辉,月儿已现苍穹,正是暮色沉沉,夜鸟归林的时候。亚菲站在路灯下人丛里,和书坊附近的居民聊得正欢,见黎帆出来叫她,这才依依不舍地去发动摩托车,故作神秘地低声说:“怪不得呢你不让我来,原来这儿出了人命案子。”
黎帆坐在她的身后,叹了口气说:“昨晚说的那封信,就是从他书店发现的。昨夜莫名其妙地失踪后,我早上来找过,没见着他的人。谁知道那一刻,他已经吊死在阳台边了。真是人生无常,生死难料啊!”
亚菲默然开车,上了大路后说:“书店的邻居都说这个店主古怪得很,不和邻里说话,平时总是板着脸,很严肃。所以,他死的时候,也就没人来救他。看来,他的为人不好。”
黎帆展开双臂抱住她柔软的腰肢,道:“别胡说,他的为人还可以。死得这么突然,出人意料啊!也不知道他家里人该怎么难受了。”
亚菲有些怕痒,扭着腰咯咯地笑,说:“他的家属可是个谜,警察在四处调查他的来历呢。这几年,没人见过他有家属来,弄不好,是个光棍。哎呀,这房主倘若没处收房租,只好将这些书抵充了。”
黎帆听她这样详细地介绍,有些差异,但随后便明白过来,自己在楼内盘恒良久,她也没闲着,充分发挥了一个女人的潜力,和院墙外的四邻们聊了个透彻。看来,她对樊先生日常生活的了解,要胜过自己了。不过这样看来,这位樊先生也算得上是位奇人了。这年月,来历不明的单身一人,开了这样的书坊。还能维持好几年,这本身就是个谜团。而且,他这离奇的死亡,更给这个谜面上镀了一层诡秘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