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乱花》(三十四)
(2008-07-13 18:4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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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洛笑道:“关键时刻,还是警方管用。你瞧瞧,这一枪之下,活口也有了,证据也有了。待会儿可以正式审讯他们的真实身份和作案的动机了。”
顾亦农眼中一亮,脱口道:“原来你在新亚影院,疑心到我身上来了。所以,赶着过来赶这出戏。”
雷洛摇摇手,说:“我想来找你查询新亚影院和顾家弄案件的联系。想不到已经有人在你的住处预先设伏。幸亏我反应够快。不然的话,怕是要抢在你的前面和他们交手了。”
吕媛没料到今晚已是三次遭险,花容失色,茫然失措地望着眼前的残局,问:“咱们还呆着这里吗?”
顾亦农大笑,说:“现在不待在这里,还要另寻地方去踩人家的陷阱?”
雷洛也笑,说:“对,陷阱一破,就成了安全之所了。估计巡捕房的车子很快会来,咱们趁着这个空子,谈谈眼前的事情。”
他们将那个小腿中弹和肋骨断裂的家伙收拢在一处,用绳子捆好,丢在院子里。然后进楼,在客厅里坐下,彼此也不客套地沏茶、探讨起今晚这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来。
在雷洛的追问下,顾亦农没有顾及吕媛的暗示,把新亚影院内的发生的六名同事离奇暴毙的前后情形详细叙述了一遍。稍后,也简述了了在字林西街旅馆遭袭的经过。雷洛聚精会神地聆听,掏出笔来在小本子上画画写写,最后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顾亦农和吕媛,严肃地说:“说句老实话,这个调查处在租界内的活动属于非法。你们一行人携带枪支进入公共场所,图谋不轨,严重地扰乱了租界的秩序。我们租界警方,对于你们以及你们的对手日本人及其代理,在租界的一切非法活动,都持以严重的关切。前天,领事馆召集我们开会,要求采取严厉的行动,禁止交战双方在我们第三方中立领土内活动。像今晚这样的大案,足以引发租界当局向国民政府方面提出严重的抗议。但是,看在我们私人交往的关系上,我暂时不上报此事。而且,我对你们的对手很感兴趣。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至少现在看来,在租界内公开大打出手的那些人和他们不像一伙的。只有暗藏在黑夜里的人,才是最可怕的。你,记住我这句话!”
顾亦农看了看吕媛茫然的神情,怜爱地将她搂在怀里,安慰道:“别紧张,现在至少我还有一位可靠的盟友,雷洛探长。”
雷洛严肃地摇头,说:“不要这样轻而易举地下结论。巡捕房内鱼龙混杂,包娼贩毒的大有人在。我只不过是负责刑事案件的探长罢了。连我自己都不敢保证关键时刻能否全身而退,更何况是你们。我看,趁此良机,你们离开此地去武汉吧。正好可以用这个借口,躲开这杀机重重的危险地带。”
雷洛提出了自己的忠告后,巡捕房的车子赶到。几个巡捕下来,把两个伤者抬上车去,先往医院医治,再押回巡捕房审问。雷洛随车离开,临走之时,忽然忆起一件事来,招手叫过顾亦农,说:“那位唐先生,你尽量少和他接触。今天,我发现了另外的一桩事情,好像可以证明他对我们撒了谎。至于他这样做的目的,暂时还没搞清楚要小心一点。”
顾亦农笑道:“我们准备启程,绕道香港去武汉,至于什么糖先生、盐先生,都让他们见鬼去吧!”
雷洛一笑,关上了车门,示意开车,一路绝尘而去。
一夜惊魂之后,顾亦农和吕媛手执枪支,在楼上狭小的单间内迷迷糊糊睡了一觉。东方初晓,雄鸡高唱时,随即醒来。顾亦农收起枪,摇醒吕媛,去自己的床下角落里摸索了一气,在堆积的杂物里拿出一个小匣子来。揭起匣盖,里面有一根金条。吕媛望着他变戏法般的举动,不明所以。
顾亦农笑道:“这下子,去香港的路费不成问题了。咱们还可以在香港逗留两天,看看那里的景致如何?”
吕媛却疑惑起来,说:“还真听从那探长的话,想临阵脱逃?”
顾亦农奇道:“这怎么叫临阵脱逃?咱们是转道去大后方,汇报这里发生的变故。”
吕媛收起枪,拢了散乱的头发,冷冷道:“未得上级批准,擅离职守,就是临阵脱逃。再者,李主任,现在只是失踪了,并没有明确他的生死。所以,我们必须留在这里,先行通过电台向武汉方面汇报。如果上级允许,我们才可以离开。否则,战时违反规定的下场只能是死路一条。”
顾亦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愣怔地望了一阵这位不久前还和自己有过鱼水之欢的女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吕媛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色有些潮红,情绪亢奋地在楼上来来去去走了几圈,忽地扭头去瞧墙上悬挂的时钟,说:“这不成,我得去找找。他这一离开,总不能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吧?”
顾亦农明白过来,她要去找寻上司李主任,不假思索道:“我陪你去,这一路上的安全可要紧。”
不料吕媛摇摇头,边走边说道:“你留在这里等我,如有意外,去咱们常常光顾的白俄餐厅。每天下午3点作为见面时间。我得去李主任事先约定的地点,接头时间快到了。”
顾亦农尴尬地收住脚步,去看钟,显现是早晨7点。他心中猜测,估计她所说的事件是7点半或者8点。他本欲坚持己见,护送她前往,但受不了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默不做声地目送她换上死鬼房东太太的布鞋,步履轻盈地出了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