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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乱花》(三十一)

(2008-06-22 20:2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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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

(六)

那场凶杀案后,顾亦农决定搬离顾家弄,彻底和这个一夜之间充满了血腥味道的地方告别。但是,他所过之处,窃议声如潮水般漫延。随之而来的,是屡次租房的失败。

吕媛小姐陪着他在字林西街附近租房。房东起先对这位斯文的男子印象很好,轻易就达成了口头协议,收纳了订金,就等着他来入住。可是,当他次日带着些行李兴冲冲过来时,房东已经翻脸,气急败坏地将他往外推搡,声明绝不容他这样的灾星入住。如此这般,几次过后。顾亦农心灰意冷,看着吕媛,说像自己这样的声名狼藉之徒,在这里怕是再无容身之地了。吕媛也颇无奈,宽慰说幸亏那幢房子没全搬,还有退路可走。

顾亦农万般无奈下,只得回顾家弄。这位根本与顾家弄没有任何渊源的顾先生,转眼之间已成为顾家弄的象征。租界内外,凡是读过那份《沪上快讯》的市民,都知道顾家弄有这么位顾先生。至于先有顾家弄,还是先有顾先生,顾家弄之所以叫顾家弄,和顾先生有什么关系,这两个‘顾’字之间是否存在某种因果联系。那便是存乎与思绪脑海中的问题,一时间,可以衍生出若干种解释和传闻。

顾亦农依旧居住在顾家弄28号,房东夫妇一夜暴毙后,老妈子受了惊吓,再也不敢来了,楼中空荡灰尘渐多。根据死鬼李先生乡下亲戚的来信,由于战事阻隔,无法前来。这幢楼房暂时交托给房客顾先生代为照料。房租自即日起免除,作为他看顾住宅的费用。顾亦农捡得了这样一个大便宜,心中并不高兴。他脑海里整天盘算的是如何离开这幢房子,万没料到,自己被拴牢在上面。当然,用以拴捆他的是房东夫妇辆的性命。也许,冥冥之中,他们的怨魂要死死地纠缠住他,让他在这个不祥之地继续着不祥的生活。

顾亦农自觉无路可走,顿时又心萌离开的念头,决意向上司李主任面陈苦衷,要求调离此地,先行前往武汉。

李主任一如既往地像幽灵样深居在办公室内,房门紧闭,保持着某种沉默,来显示自己的威严。

当顾亦农小心翼翼地站在他面前提出自己的意图时。他抬眼看了顾亦农一眼,说:“调查处留守租界,是立夫先生的手令。至于何时离开撤往武汉,还须立夫先生下令才行。我们在这里的工作也不算繁忙,尚算清闲。总不能因为你一个人的原因,就擅自改变决策吧”?

顾亦农叹口气,说:“我有特殊情况。近日里遭遇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几乎快要崩溃了。您就权当送我去治病吧。

李主任嘿嘿地笑,说:“你初来乍到,还没经历过考验。本来,我想送你去培训半年,才堪大用。可惜,眼下时局不允许。也好,多一些险情正好可以锻炼锻炼你。说不定留守的任务结束。去武汉以后,你已经成为干练之才,足以担当方面重任了”。

顾亦农对他不阴不阳地往自己脸上抹糖稀的方法一筹莫展,只得怏怏出来,和吕媛商量。吕媛对此也无能无力,说租界里难民剧增,房屋本就难租。而他名声在外,很难再租到房子了,只能勉强在原地坚持。

顾亦农闷闷不乐,点起根烟来,像是自言自语般说:“有时候,我真的怀疑,那些人谋杀李先生夫妇的目的,大概就是为了牢牢把我拴在这幢房子里,不得动弹,好任由他们来宰割”。

吕媛摇头道:“哪能啊,这些人杀了房东夫妇,是为了嫁祸于你,居心叵测显而易见。但是,弄得你四处租房碰壁,只得原地留住,仅仅是个副作用而已。李主任说了,你好歹是咱们中统的人,可不能让你受了这样的怨气。下一步,咱们的工作要以你为中心展开。你可是破天荒地成了他眼中的红人了”。

顾亦农听她这样说,稍稍心安,但仍然想这位李主任倒是口角严谨,这样的话不当面告诉自己,却要借吕媛之口传出,用心良苦了。

吕媛见他沉吟间似乎神思恍惚,推了推他的肩膀,抿起嘴角笑笑,说:“这些天你可清减多了。我瞅着不放心。中午,咱们不和他们一起吃,我住处对面有家法国餐馆,咱们去吃烤鹅,补补你的油水,添添你愁心思掉的膘肉”。

顾亦农听她主动邀请,一时间转忧为喜,也就将烦心事儿暂抛一边,连连称谢不已。

中午时,顾、吕二人出了旅馆门,顺街向南步行了大约五分钟,拐入一条幽长的弄堂,在一片冬日里郁郁葱葱不知名类的常绿树荫下闲散地穿行。一刻钟后,来到了另一条熙熙攘攘的热闹大街上。吕媛回身指指弄堂内,说自己就住那儿,改天请他去坐坐。这会儿,还是先填饱肚子吧。

吕媛这次请客看来是预谋在先。进了餐馆大门,就和里面的侍者用简单的法语打招呼。那侍者将他们领到预留的桌台上,先倒上两杯清水。顾亦农对这一带地形还不熟悉,但又有藏拙之意,没有去问,还是用郁达夫的那句诗来表达自己的感激,嗟叹一声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吕小姐这样关心,真让我……”

吕媛轻声地笑,说:“别这样说,怪肉麻的。咱们是同事,又是朋友,你碰上了这档子的事情,难道还能袖手旁观吗”?

顾亦农的本意是想借此点题,接上以前的话题,继续倾诉自己的仰慕之情。可是被她这四两拨千斤地一带,油然失望。但他却不气馁,略有点腆着脸地望着她,心中暗想等酒菜上桌,再行发起进攻。

侍者像是洞察了顾亦农的心思,适时地捧来了闪闪发亮的镀银餐具,以及一只深藏在椭圆形金属盛器内的烤鹅。随着圆盖揭起,一阵异国的香气袅袅飘荡。顾亦农深深吸了一口,说久闻法式烤鹅的风味天下无双,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吕媛盈盈一笑,那狡黠笑容中隐然有了几分猜到他将会往下再说的内容。

顾亦农果然顺势而为。等侍者斟满酒,躬身离开之后,他殷勤地从烤鹅内腔内拨出鲜嫩的鹅肝来,刀叉并用放在了吕媛的盘子里,说:“美人吃美人肝,愈吃愈美丽”。

吕媛道声谢,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咱们在吃西餐,替人夹菜,可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顾亦农哪里管这个,举刀去割一片肉,用叉子戳住送进嘴里,轻轻咀嚼说:“和你这样的美女在一起吃饭,自然要多被别人关注。笑就让他们笑吧,说不准心里正妒忌着呢。我可是乐滋滋的。说实话,能够看着你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吕媛脸上微红,似乎有些羞涩。顾亦农被她这模样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地伸手按在她柔软的手臂上,痴痴地盯着她的眼睛。吕媛停住切割的动作,垂下眼睛,盯住他的手,一动不动。俩人这样僵峙了约莫两三分钟,看着吕媛脸上的红晕越来越重,顾亦农不由得也脸上发烧,顾不了许多,开口表白道:“吕小姐,我是真心爱你,你就不要再用同事、朋友这些词儿来搪塞我了。今天,我想要你一个明确的答复。爱,还是不爱?我不想在这样迷迷糊糊下去。面对着自己心爱的人,非得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吕媛眼帘依旧低垂,但两行细细的泪水却盈眶而出。她低声说:“爱我,你会后悔的”。

“不,绝不后悔”!顾亦农信誓旦旦地保证。

吕媛绯红的脸色渐渐转为苍白,她用手帕揩去眼角的泪痕,强作一笑,说:“你的求爱表白非常动人。我一时间竟自持不住。也罢,就让咱们相爱一次吧,免得来生后悔”!

说着,她忽然探身过去,在顾亦农的脸上深深一吻。这突如其来的红唇热吻,令香烟年浑身如遭雷击,顿时麻木,但心跳却快如雨点。他举起酒杯,将杯中的红酒一干而尽,目光中闪动的尽是欲望和冲动。

吕媛吃了一惊,忙按住他,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清醒口吻说:“记住自己的身份。咱俩的事,以后在任何场合都不能泄露。尤其是在调查处,尤其是李主任那儿”。

她眼中掠过一道恐惧的神色,说:“不然的话,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也许是这最后几个字太过沉重、刺激,令顾亦农吃惊不小,想不到这场爱情竟会危及性命。他抬眼望着她,半问半说道:“怕没这么严重吧”?

吕媛摇头,强调道:“这,你可记住了。爱情,有的时候会蒙蔽人的耳目的,浑然不知身边的危险。你已经是身陷漩涡中的人了,我不想看到更大的灾难降临到你的身上”。

这对青年男女时而脸色严峻地交谈,时而柔情万种地接吻,时而在沉默中幸福地对视,时而又在莫名的恐惧边缘胆战心寒。如此种种,无非是这个战时孤岛中各式人等惯有的情感大杂烩。好在法国人什么没见过?盛产玫瑰花和断头台的国度,一切都可以说是司空见惯的。

等到这两人将盘中的一只肥硕饿烤鹅吃完,阳光已经开始由中偏西去了,转眼间已是晌午时分。顾亦农额头微微沁出汗珠,醇厚的法国葡萄酒在他血管中温暖地流动。吕媛似乎对于敞开了自己的爱情之门并没有太多的喜悦,反而增添了某种忧郁之色。但是,顾亦农对此却没有觉察,他平日所惯见的健谈的吕小姐,今天变得沉静而多愁善感,正合了自己心中理想女性的形象。

俩人离开餐馆,横穿马路走来时的原路。在一幢犹存古意的宅院前,吕媛驻足凝思了片刻,掏出钥匙来开了院门,请顾亦农进去,介绍说这就她的住处。顾亦农原先听她讲过,所以并不惊讶。在偌大的庭院内信步走走,望望几株落叶后枯枝虬张的树木,又瞧瞧那幢高大且带有回廊的房子,不觉赞声好!说倒让想起自己忆起江西老家那些祖宅来了。想不到十里洋场上,居然也有这样的去处。

吕媛淡淡一笑,说这是朋友的房子,此人已去了武汉任职,自己代为照料着,性质和他在顾家弄那房子差不多。顾亦农却对此不愿苟同,声明这两者相差甚大。吕媛是尽友人的义务,代管房产,自己是被死鬼拖在那幢阴森可怖的洋楼内。李先生也好,他的胖太太也好,死因均由自己身上而起,在九泉之下,焉能相饶?总之一句话:死人抓住了活人。

吕媛听他这样说,感觉几分好笑,伸手在他额上轻拭,婉然笑道:“傻子,死人哪里能抓住活人?双脚在自己身上,随时可以拔腿走人吗”。

顾亦农被她这不经意的亲昵动作所吸引,一时按捺不住,伸出双手紧紧箍住她的腰际,凑上去吻住了她的嘴唇。吕媛没料到他竟会突然动手,不及闪避,加上双臂俱在他有力的拥抱之内,被吻了个结结实实。他的舌尖分开她的双唇,蛇一般地在里面游走,深吻程度几可和银幕上那几部舶来品美国电影相媲美。吕媛虽然矜持,但也经受不住这般动情地一吻,情不自禁在喉间发出悠长的一声呻吟。这声呻吟有如号角,更催动了顾亦农进攻的念头。他趁着她软弱的瞬间,迅速将她拦腰抱起,向屋内走去。

这场疾若风雨的爱情实践,在黄昏未到前结束。顾亦农枕在这女人丰满的胸乳旁,美美地睡了一觉。吕媛本欲唤醒他,但瞧他合目熟睡的模样,心底柔情一动,便没有开口。两个钟头过去后,她先行下床,在梳妆台前整理好自己的仪表,这才回身去推他。顾亦农睁开眼,见她已是穿戴齐整,又瞅瞅自己在被窝里的裸体,不禁有点儿害羞,忙也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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