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盛掐灭了烟头,略略欠身,说:“不敢。鄙人姓周,名繁盛,仍是信陵本地人氏,普通百姓而已”。
“周先生,幸会了”,少校走到他身旁,索性坐了下来,掏出烟来自燃其火,淡淡说:“周家是信陵城中的名门世族,本当尊敬。可惜,出了个周繁昌,是本省上数的汉奸,人人皆曰可杀。周先生是他的兄弟辈吧?这汉奸家属的身份怕是确凿无疑了”。
坐在繁盛身后的许怡急得出了身汗,边用手帕揩擦,边匆匆说道:“这位官长,我哥哥许致远,是国军少将,也在本战区任职。她是黄埔四期的”。
少校愣了一愣,又是一笑,说:“许小姐,鄙人今天只是搜拿汉奸。你自然无妨,可以继续航程。只不过,周先生要委屈一下他了”。
那几名护卫闻听此言,隐约有了动手的想法。少校扭头笑道:“几位不要轻举妄动。这艘轮船外面,早已架起了四挺马克沁重机枪,一旦有事,这个船舱内所有的东西,都将被扫射成马蜂窝。我想,你们怕是不会甘冒此险的”。
繁盛摇头,示意他们不要乱来,皱眉苦笑道:“阁下准备如此充分,像是有备而来了。周某不便拂了众位的兴致,随你们走走吧。请问,将要如何处置在下”?
少校站起身来,思忖着说:“首先,周先生要取消这次旅程,随在下前往本部。我拟请上级批准,将你转送到第三战区,交由他们发落”。
繁盛默坐片刻,对身边的妻子说:“事已至此,你还是仍由他们护送去上海。我这边的事情一有了结,便去上海和你汇合。行不行”?
许怡顿时泪如雨下,哭道:“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怎好先走。不如让他们把我们俩人都带走吧。咱们死也要死在一起”。
繁盛摇头笑笑,安慰道:“怕是事不至死吧。不要说这样的丧气话,那么………,你还是先回信陵,也好和大家商量如何营救我脱险”。说最后两句话时,他刻意地压低了声音,宛若蚊鸣。许怡听得真切,抹去眼泪,点点头无奈说:“也只得如此了”。
当下,繁盛随那少校以及士兵们离开了客船,顺木板上了木船。许怡和阿虎他们聚集到了甲板上,目送着这些渔船载着士兵们押着周二少爷沿水荡拐入白马河,隐没在泛黄渐枯的芦苇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