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大护法齐齐驱马向前,怒道:“教主,这些人杀我教众在先,又何必多言,先行擒下便是”!枯木子微微点头,手中举起面绣有火焰的小旗挥了挥。四大护法即时策马奔上前去,直扑苏幕遮。苏幕遮端坐于马上,纹丝不动。柳如风、尹飞扬、韩重山三人立刻上前,每人选定一个目标。那四大护法在距离目标约莫一丈开外时,人、马分离,纵身杀来。苏幕遮抵住一人,以掌对掌,轻描淡写化解了石手的凌厉攻势,仍是骑坐于马背之上。竹剑闪着寒光直刺柳如风,柳如风身形紧随剑势暴涨暴退,如蛆附骨般紧贴对手,掌中隐含绵劲,频频振动剑身,几乎使对方拿捏不稳。韩重山倒是大开大合的的阳刚势道,双掌奇劲无比地和铁腿斗在一处,一口气交换了三招,纯以内力相拼。风雷掌力和生铁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最为悄无声息的是尹飞扬与金手指这一对,两人以内力小试一下后,均视对手为强敌,于是便放弃了硬碰硬的打法,单以招式和身法相较量。金二先生在马上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这四对相斗,双手不知不觉地按在马鞍上的两把剑鞘上。林巧儿手执银索,一双妙目从窗口紧盯着外面的形势,如有不妥,立时便出手救援。
苏幕遮好以整暇,坐在马上一连接了对手七十余招的疾攻,一声长笑,也不见如何腾身作势,身体便悬空离鞍,口中吆喝道:“且看我石手破石手”!他的身势招式突然改变,竟是模仿对手的武功路数,惟妙惟肖当面一击。那石手也是一声怒喝,竭生平之力来作抵御。不料,苏幕遮双掌堪堪击到之际,忽地变掌为指,劲头十足地在石手掌心出重重一戳,居然是穿掌而过。石手一声惨嗥,忍痛抽回手掌,掉头便逃。
旁边的竹剑心头一凛,撤剑正欲回身。谁知柳如风仗着绝妙轻功,竟是吸附于剑上,轻若飞鸿般追随其后。竹剑心下一慌,想以快制慢先行逼退对手,手中窄剑闪电般连出三招刺向柳如风。不想柳如风一掌紧贴剑身,一掌穿肘而过直奔他的胁下,轻疾无声地印上了一掌。竹剑闷哼一声,右胁肋骨折断。他回身舞起剑花,足下飞奔而回。战事不利,果然影响了其他几人的意志与气势。铁腿见己方已伤两人,心头一怯,忙运足气力凌空一脚踏向韩重山。韩重山掌中合劲,奋力一击。掌、足相交之际,铁腿借着对手的雄强掌力,腾空一个翻身,竟是犹如踏空一般高飞而去。金手指几乎是与此同时改变了相斗的策略,转而以内力痛下杀手,一顿抢攻足有二十余招。尹飞扬心下奇怪,正欲礼尚往来还他一顿抢攻,可是没想到对手竟是佯攻,逼退他几步后也拔腿跑掉了,追之不及。
苏、柳、尹、韩四人在马上放声大笑。苏幕遮道:“魔教四尊者果然是好轻功、好掌力、好剑法、好硬腿”!柳如风大声笑问:“苏兄为何将他们的轻功排在首位呢”?苏幕遮笑道:“逃跑起来,无人能追及,岂不是轻功第一?而且是逃命的轻功第一,日后必然天下美名传扬”。枯木子脸上一阵青白,复又高高举起火焰旗,指挥部属从四面向中间聚合,意欲借人多势众来围攻雪耻。
这时,从京城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声响,官道西头尘土飞扬,似是有大批人手正急急赶将过来。枯木子的神色惊疑不定,探不准深浅,忙放下旗子举目眺望西边的确切动静。苏幕遮他们也觉察到这异乎寻常的声响,茫然相顾不知底里。只有韩重山来自塞外,有所见识,低声道:“诸位,且莫惊慌,这是一支军队正往咱们这里开拔呢”。
韩重山所言不虚,那沉重的震响果然是一支军队发出的。这是支由重装骑兵组成的庞大队伍,铠甲铁叶片的哗啦响声随着马背的起伏悦耳地响成一片。林立的长矛、大刀、剑、戟,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片刺眼的光亮。魔教教众们虽是在江湖中横行不法,从不将官府放在眼里,可是这时也被这庞大、雄壮的气魄震慑住了,人人面有惊惧之色。枯木子示意手下让开大道,全神贯注紧盯着靠近过来的人马。这支军队在距离他们不到一里地处停了下来,接着有三百余骑卫护着一位银甲锦袍的将领策马奔驰而来。有一传令兵一马当先来到众人面前,大声道:“此地近靠京师,乃是天子脚下,不得以武犯禁,各人速速收起兵刃,分散入京,严禁结伙而行”。枯木子抬手作了个手势,掉头离去。那些白衣教徒们立刻四散开,三五成群地向后退却,然后紧随着教主的背影漫野四散而尽。
苏幕遮却是愈发地好奇,低声问金二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金二先生也大觉奇怪,说自己以前数次入京,都不见京城四周有重兵巡视,这次倒是蹊跷了。韩重山左右打量来者的披挂与旗号,失声道:“这是关宁铁骑,绝非京中禁军,怎么回事”?苏幕遮眼睛一亮,心生一计,忙侧身和金二先生交谈几句。然后,他们二人迎着这队官军驱马过去。前面的传令兵拦住去路,厉声问:“你们是什么人”?苏幕遮笑道:“我等是上京赴任的京官,见大军在此,特意来拜会主将”。传令兵语气稍见缓和,道:“请留姓名,待我去通报”。金二先生微微笑道:“我姓金,排行第二,洛阳人氏,原任扬州盐运使,人们都唤我做金二先生”。那传令兵点头,拨转马头返回,去那将领面前叙述几句。那将领闻言点头,口中说了句什么,竟领着十余骑先行过来了。
此人在马上抱拳道:“末将赵原,久闻金二先生大名,恕在下身披甲胄,不能下马恭迎了”。金二先生马上回礼道:“赵将军乃是驻守九边的骁将,何时入宿禁卫,拱卫京畿的”?赵原犹豫片刻道:“我本在山海关一线驻防,半月前才奉调回京的,具体原由也不清楚”。金二先生打个哈哈,笑道:“将军久在苦寒之地,辛劳异常,在下随身有薄礼一件,望请笑纳”。说着,他从怀内摸出一张银票来,冲着苏幕遮略略示意。苏幕遮会意地接过,驱马上前几步,亲手交给了赵原。赵原口中连称不敢,展开银票一看,赫然竟是三万两的大票,不由惊喜交加,忙不叠地道谢。金二先生摆摆手,问道:“将军在京师屯兵何处”?赵原拱手道:“昌平”。金二先生和苏幕遮交换一下眼神,颔首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