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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陵陈建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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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悬疑《木面》(二十八)

(2007-02-18 10:11:46)

此夜过后,苏幕遮从金府内神秘失踪。向绵绵一连几日不见他,便去问林巧儿。林巧儿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说他半夜间突然离去,毫无半分征兆可言。向绵绵愣怔了好一会儿,满脸的疑惑走了。林巧儿见她出了院子,掩口暗笑。她从床后取出一个早已收拾好的包袱,轻如飞燕般越过几个空荡的院子,翻过高大的后墙。步行半里后,路旁一棵高大的榆树下停着辆马车,她朝马车夫作了个手势。那车夫立即掉转马头,揭起帷帘请他入内。马车随即奔跑起来,看样子是沿着事先盘划好的线路一路顺畅,直趋出城。城外十里地,路边的一家小酒馆内,苏幕遮正举杯小酌。见车来了,扔下块碎银子抬脚就走。这辆马车载着他们又走了十里地后,前面道旁又有一辆高大华丽的马车。苏幕遮和林巧儿换乘上了这辆车,一路急驶而去。

两天后,这辆马车停在距离浮萍山庄距离四十里地的郭镇。此镇位于官道大路边,是扼守去山庄的咽喉所在。车上下来的是一位长须拂胸的中年官人,身边女眷头罩轻纱,难以看出真实面貌。这官人选了家大客栈,进门后大刺刺地丢下锭敲丝纹银,吩咐店家选两间上好的客房,打扫干净,熏上香。店中伙计们立即忙碌起来。沏茶的沏茶,打扫的打扫。老板一脸的谄笑问:“客官从哪里来”?那官人端起茶杯来漱了漱口,噗地吐到地上,板起脸淡淡道:“从来处来”。老板碰了壁,只得灰溜溜转身去张罗其他的事情。一阵忙乱后,来客终于能安歇下来,而天色已是黄昏了。

黄昏时的山色甚是凄美。那蒙面女子坐在窗口,眺望远处连绵的山脉和铁灰色一望无际的山林。晚霞的余晖映现其上,显示出一副奇特的画面。长须官人站在她的身后,问看什么呢?女子指指前面的山景说:“美极了”!官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说:“那便是浮萍山庄的所在了”。女子惊噫一声,道:“那里一年前还是江湖中的圣地,人人提起无不敬仰,可是这短短数月间,竟成了一系列凶杀、阴谋的发源地,天壤之别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官人笑了几声,说:“明日我便带你上山,游历一下这座名闻遐迩的庄园”。

次日清晨,天刚放亮。那官人和女眷早早起了床,吃了早饭后出店而去,说是外出访友。他们在镇中转悠了一圈后,去马行租了匹壮实的骡子,两人合乘向着几十里地外的目的地跑去。骡子沿着大道走了好一阵子,眼看前面山路开始陡峭,二人便将骡子拴在偏僻处,步行上山。那官人除下长长的假须,挽住那女子的胳膊施展轻功 跃上树头。

此二人正是数日前在洛阳金家不辞而别的苏幕遮和林巧儿。天将中午时,看看山林间房屋的轮廓渐渐隐现,苏幕遮加快了步伐。而身边的林巧儿居然也能跟得上,且面不改色气不喘吁,显见武功竟然也不弱。浮萍山庄虽然只是经过短暂数月的冷落,竟是愈加破落不堪了。原来庄中仅有的几个守庄老人都已不见,这地方真正成了处死寂之地。林巧儿随着苏幕遮入庄,沿着齐整的石板路走,看着路旁被山民们偷拆得七零八落的高大建筑残迹,心有不忍,问:“木先生死后,这里的人都是一窝蜂溜走了吗”?苏幕遮想起自己初到此庄时,恰逢那几人火并的场面,微微叹息不发一言。

转眼之间,他们来到了木先生隐居的小院。这里已不是上次来时青苔铺地、藤萝攀爬的郁郁葱葱的景象。枯藤败絮挂了一墙,落了一地。苏幕遮径直去找柳如风发现的那条暗道,果然存在,愈是就低头曲身拉着林巧儿钻了进去。在黑暗内摸索着走了许久后,他们从暗道来到无极峰下。依柳如风先前所言,往山脚下俯瞰,果然有一村落。苏幕遮将林巧儿留在洞口,自己独自一人前往探庄。这次,他吸取柳如风的教训,不从村子正面过去,而是反过来往村后的那座小山峰入手。依据柳如风所述那日逃生的出口,他在峰上寻觅良久,才发现了柳如风脱险后所留的标记:一块青布紧密缠绕的树枝。树枝下面,是一个方圆约三四尺的小洞口。

苏幕遮以腰带系住树根,凭借一带之力先行入洞。接着洞口斜射入的微弱光线,他隐约看清了洞内的详情,这才放开手轻飘飘落下去。接下来,苏幕遮以洞中的黑暗为掩护,一步步向外摸去,直走到那个所谓议事厅的穹顶洞口处,才停下来隐身于石壁后。这会儿是下午,天色尚好,村中人大多在外面忙碌。议事厅中只有三四个年长者捧着茶壶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苏幕遮竭力去偷听他们的讲话内容,无非是庄中新收入的财物要想办法再行购置地皮,人口增多要逐步迁出等等村务话题。

这时,有人忽然说起了浮萍山庄:“那地方已经荒废了,不如咱们举族迁回去算了,那么大的地方,容纳所有的人都绰绰有余”。有人反对道:“不可,老二前不久还着人来叮嘱咱们,不可有一人擅自入庄,就由着那条秘道引人入瓮,咱们布好罗网来一个捉一个”。另一人笑道:“那日柳如风脱困而去,想来真正的高手很难捉住”。先开口之人反驳道:“怕什么?咱们这块地方,就像是黑夜里的油灯,多少飞蛾都让它扑火而来,自寻死路,偶尔一两个漏网之鱼算得了什么”?

苏幕遮坐在巨大的岩石背后,偷窥外面的天色,耐心地等待着。夕阳渐渐西沉,天色晦暗下来,就有人吩咐加点烛火。不一刻,议事厅中格外明亮,稍后不久,人们开始三三两两陆续地入洞来,捡空处坐下各自议论。又过了一阵子,一个儒生领着个瘦小的汉子匆匆进来,报讯说有人来探庄了。几位长老问怎么回事?那瘦汉子说:“小人是郭镇哨点的探子,奉哨主之命赶来报信,昨日有对男女入住镇中客栈,白面男的长须,女的面罩纱布,今天一早双双失踪,估计是往浮萍山庄来了”。儒生笑道:“村子周围的暗哨至今还没有发现有人靠近和进入的迹象,想来那人还没有发觉我们所设的秘道诱饵”。

长老们点点头,为首的叮嘱道:“惊云贤侄,本村防务重任均交付给你,你是我村二代子弟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我们以及庄主对你的期许颇高,不要让我们失望了”。那被称为惊云的儒生躬身施礼,谦逊道:“小侄明白诸位长老的教导,只是庄主他老人家多时未曾回来了,小侄武功上有许多疑难之处,需他解答点拨”。为首的长老笑道:“眼下,他正忙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估计不久就会见到他了,本家族也将由此一雪三十年来的不白之冤,重扬威名”!

隐于岩石后的苏幕遮心底渐渐明朗,这就是向氏一族离开浮萍山庄后栖息地,改姓为莫,这数十年来,从未放弃过回归浮萍山庄的信念。看样子,木先生之死与他们有着莫大的关联。可是,他们口中所称的那位庄主是谁呢?向天歌死后的继任者,居然长期不在族中,想来他们的图谋大矣。正思索间,忽然外面梆声急促地响起,几个身披茅草的暗探挂了伤快步跑进来,报告说奉命搜索秘道出口周围时,发现一个蒙面女子。此人武功好生了得,已经伤了林中数位好手。现在,弟兄们正摆出擒龙阵将她困住,请求村中支援。那儒生率人匆匆出厅,赶向出事地点。

苏幕遮知道不妙,林巧儿已被他们困住了,正欲沿来路回头去救。但是他见厅中稀疏的人群,转念一想干脆由此出洞,给这些人一个措手不及。一来可以阻滞对手赶向秘道口的速度,而来也可借此立威。于是,苏幕遮自岩后跃出,长袖翩翩施展点穴指法,转瞬间点倒七八个人。厅中人发一声喊正欲散逃。苏幕遮疾如闪电地抢在他们前面出了洞穹。洞外,数十人手持兵刃和火把严阵以待。苏幕遮仰天长啸,其声犹如龙吟虎咆,震荡四野。他纵身以奇快的身法周旋于人丛中,擒拿手法奇准无比,专以火把为目标,夺得之后顺手投向近处的房间。片刻之间,洞口的十数间建筑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势冲天,火光映得山脚下一片通红。苏幕遮趁着重任惶急救火的间隙,飞身出围,将轻功发挥到了淋漓尽致,身形犹如利箭般划过草丛和树林,直向无极峰下。

无极峰下秘道外的一片空旷的草地上,林巧儿正和十数条汉子斗得正酣。那些人摆成七星之势,首尾相贯,将她围在当中。但是似乎畏惧她的什么兵器,不敢近前,就此僵持不下。苏幕遮略看阵势不甚明朗,便灵机一动飞身上去,选定武功最强之人出招相攻。那人硬接他两掌后,挥手变动阵法,企图将他也围入阵中。可是,苏幕遮无论阵中主人的身形如何变动,只是紧跟此人,如影随形般追袭于后。此人左支右绌抵挡不住,阵形立见散乱。林巧儿瞅准空隙,袖中一根雪亮的银索凌空飞出,正中一人的肩头,那人翻身倒地。银索似有灵性样没有回收,而是掉头击向侧旁的另一人。那人举刀相隔,银索绕了个弯啪地打在他的腰上,也是翻身倒地。余下几人见形势不妙,纷纷退出战团。为首之人在苏幕遮的压力下已是筋疲力尽,无力抵挡了。

正在这时,村中儒生率援赶到。他见此情势,二话不说跳上前来隔空一指点向苏幕遮的腋下大穴。苏幕遮撤掌相抵。与他相斗之人仿佛受到大赦一般,跳出圈外,脚步踉踉跄跄。儒生停招不攻,上下打量几眼面前之人,拱手道:“在下莫惊云,阁下窥探我村中机密,又纵火烧屋不是君子所为吧”?苏幕遮扬眉望望他,摇头道:“以众凌寡,数十人困斗一个女子,这恐怕才算是卑鄙无耻呢”。莫惊云冷冷一笑,道:“上次来的是柳如风,此次亲自出马的非苏幕遮莫数,阁下武功奇高,加之风度翩翩,莫非真是江湖传言的侠盗苏幕遮”?苏幕遮一笑,道:“好眼力,好身手,可惜了,可惜了”!

莫惊云侧目看了一眼秘道出口处,说:“浮萍山庄是个不祥之地,阁下及朋友最好远离,这是我的忠告,你一定要予以重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咱们就此别过,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他转身朝手下挥挥手,一行人带着伤者呼啸而去。林巧儿看看苏幕遮,奇怪地问道:“这些人到底是谁”?苏幕遮眺望他们的背影,缓缓说道:“看情形,恐怕是向氏一族的后裔,我猜向绵绵正是此村中人,她的来历和嫁入金府的经过充满了疑点,值得咱们认真查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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