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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墓时节(二)

(2006-04-21 12:20:52)

(二)

刚进家门,范陆便满怀警戒地注意到厨房里飘出的菜肴香味,他大声说我回来了。小朱赶急赶忙端着菜出来,说:“你去冰箱旁的柜顶拿那瓶葡萄酒,那是公司里的人刚从法国带回来的”。“有什么客人要来吧”?范陆迟疑着问,似乎不太相信她是为自己准备的晚餐。“没有,今天我回来得早,明天出差去深圳,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回来”,小朱加强口气着重后面那句,仿佛很注重家庭生活样露出种遗憾的意味。范陆一笑,说:“不是一个人去吧,多跟着同事去吃,广东的美味可不少”。她也笑笑,说:“忙着呢,哪有那么多的闲空”。

夫妇俩难得地边聊边吃了顿晚饭,然后看了会儿电视,便上床睡觉。对这张床铺日渐陌生的小朱大约是心怀愧疚的缘故,主动地伸手去挑逗他,范陆被动地兴奋起来没几分钟,就突如其来感到极度的疼痛,他爬起身,快步奔进卫生间,用凉水去冲洗了一气,才有所缓解。小朱很奇怪,问他是不是出了毛病?他也摸不着头脑,弄不清究竟是什么原因。当下,夫妇俩各自满腹心思埋头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到单位上班,范陆便悄悄去隔壁办公室找老妖探询。老妖恻恻地笑,连连拍他的肩膀说:“你真是难得一见的怪物,化钱去找小姐没做到位,又赶回去找老婆,活该你难受倒霉,小心点,这样极易落下病根的”。老妖本名傅抑扬,是六十年代末期南京医学院的高材生,后来下放去了新疆建设兵团,落实政策回来后,安排在建设局,又从卫生室辗转至党办。他见多识广,却又口舌刁钻易得罪人,所以久不得志,时日一长又养成阴阳怪气的脾性,故此被单位同仁冠以老妖的绰号。

范陆听此解释,又见疼痛不再复发,方才放下心来。中午,他在食堂吃完饭,便又一个人点了枝烟往天禄街散步而去。他在那家小卖部歇停一刻,照例买了包烟,和那位长相酷似亡友的男人闲谈。他没有去看对方那令他倍生伤感的面容,而是侧身朝着对面的一家酱菜店,凝视其门楣及其大敞的立柱上雕刻的许多精美之至的图案花纹。他在上个星期的报纸文艺副刊上读到过一篇文化老人的文章,其内提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天禄街的繁华景象。当时,文明大旅社和对面的会春园是声名昭著的,远及省城。每当省里有官员公务下来,准会住进文明旅社,晚上去对面的会春园吃花酒,会春园是所规模颇大的妓院。但是,范陆此刻却无法想像那些灯红酒绿的奢靡场面,它们所余剩下的只是那些昔日精心雕琢国的细节,且湮没于无尽的晦暗之中,无人顾及。

范陆冷不防抬手指指对面,告诉身旁这个男人:“你知道吗?那家酱菜店过去是个妓院,很豪华的一家妓院”。那男人居然一笑道:“我知道,我们家住在这里已经三代了,解放前就开香烟店,一直到现在,当年,我爷爷可是那里的常客,家里人看着守着都没用,一不留神就被他窜过马路钻进去了”。男人说着,嘴角露出丝俏皮的味道:“老家伙后来的样子我小时候曾见到过,他患了严重的梅毒,满嘴无牙,走路哆嗦,活了六十多岁就死翘翘了”。

此后近半月的时间里,范陆一有空闲便到处讲述这件事,弄得许多人都增长了地方史的知识,知晓现而今的益美酱菜店过去是家妓院。老妖端了杯刚沏好的浓茶,踱步过来坐到他面前,揶揄说:“我已经向有关部门报告了,作为国家机关的公务人员,你犯有替色情卖淫场所散播广告的罪行,都几十年前的老窑子了,你还梦中神交,千古遗恨啊”!范陆就笑,说:“南京秦淮八艳都可入青史,上电影电视,这算个屁呀”。

小朱出差去了深圳半个多月,仅仅打了一个电话回来。范陆在马路边偷偷打了个电话去她的公司,捏起嗓子装作外地人去找她的情人,接电话的人说他去深圳出差了,大约半个月后回来。范陆当时异常愤怒,但后来一路疾行到了单位,坐在办公桌前喝了几口茶后,他又自感没劲,极度疲惫,居然又觉得漠然无谓了。他趴在桌上不知不觉打了个盹,口水四溢醒来时已快要下班了。他擦擦嘴角,掏出手机调出电话簿,依次翻阅下去,想找出个可以坐到一起喝酒的朋友来。他选了几个号码拨出去,大半都是语音提示为空号,剩下的不是无法接通,就是欠费停机,末了一个本是男人的号码,却变成位女人大约还是在被窝里慵懒无力地问了声:“是谁”?

范陆很觉索然地下班,夕阳远远地落在楼群的背后,从缝隙中送来几丝微弱的光芒。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大门边各自说道声再见,上了形形色色的交通工具绝尘而去。他站在门外正犹豫不决时,老妖在他身后问了声:“愣着干嘛?还不走,领导打算留你陪饭局吗”?范陆一笑,道:“我正想着去哪里呢”。“那不如去我那儿喝两杯,尝尝我的手艺”,老妖邀请道。“不方便吧”?范陆推辞说。“客气什么,去吧”!老妖使劲一拽他的胳膊拉转身,往路南兴冲冲而去。

老妖住在一片红砖青瓦的老式住宅群中,到处见缝插针地栽上了泡桐树,这种在平原地带极易生长的树种疯狂向上,树冠犹如伞盖样遮到了三楼以上的高度。月光从枝叶的缝隙里透射进来,随着轻风忽浓忽淡。范陆坐在老妖三楼的客厅明亮的灯光下,望着他黑暗书房中这种光线的微妙变化几乎出了神。老妖和他面目苍老的老婆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多钟头,端着热气腾腾的菜肴上了桌,范陆夹起块菜送到嘴里,立刻大出意外地叫好,连声赞绝。老妖拿出瓶酒来,说:“我很少喝酒,这瓶洋河还是八三年出差时在产地买的,到如今都快二十年了”。范陆望望酒瓶,感叹一声:“八三年我刚上中学,日子过得也忒快了点”。

大约是年深日久的缘故,这酒比寻常的酒更显纯正,且劲力醇厚。范陆在老妖的劝陪下,不多时便觉醺然沉醉。在满桌菜肴散发的香味中,他情不自禁伏案抽泣起来。老妖先是颇感诧异,然后便以种过来人的姿态不着边际地劝说了几句,谁知范陆倚着酒意仰面躺在沙发上,直截了当地说道:“你老婆偷人吗?没这个经历就没有发言权,我老婆偷人了,是和她的上司”。老妖忍住笑道:“别瞎说,没证没据的”。“我说的没错,这会儿,他们肯定是在深圳双宿双飞了”,范陆头脑被酒精烧得发热,不容置疑道。老妖的老婆端来杯醒酒的茶水,板着脸推推老妖的胳膊,示意他快点将这个烂醉如泥的客人早点打发走。

接近半夜时分,范陆被老妖送上辆出租车回去。深夜的凉意从车窗缝隙往里钻入,细针样刺砭着他颈项的皮肤。他稍有清醒,爬起身从车窗里朝外看,车正驶过市中心的广场边缘。他连忙叫司机停车,自己挣扎着下来,步履蹒跚地穿过广场走向对面灯火通明的维特酒吧。范陆的旧情人欧楚现今是这家酒吧的新主人,她接手此处刚刚三个月。

半醉半醒的范陆走进酒吧时正是午夜营业高峰,几乎所有的座位上都坐满了人。他踉踉跄跄走到吧台前,爬到高脚吧凳上,伸手招呼小姐要了杯不加糖的浓咖啡,想借苦味来打去酒意。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晕沉欲睡,这时一只冰凉柔软的的手从背后伸过来,径直塞入了他的衣领。范陆惊得直起了身,掉头去看,欧楚穿着件纯白色的羊绒长裙,双手藏于袖中交叉在胸前,微笑着说:“夜半时分,单身一人喝得烂醉还又摸到酒吧来,准不是个什么好男人”。范陆也笑,说:“让男人醉醺醺到半夜还待在酒吧里的女人,怕也不是什么好女人吧”。欧楚凑过来,用手在他的后背上搓了搓,说:“说你那位性感迷人的漂亮老婆吧”?范陆头也不抬,道:“都是”。欧楚佯怒地揪了揪他的耳朵,叫人换了他的咖啡,给他上了杯威士忌,他尝了口推托道:“我不喝洋酒,尤其是烈性的”。欧楚却不容许他反对,硬是半劝半灌地勉强他喝了下去。喝掉这杯酒后,范陆支持不住,毫无知觉地从吧台上软绵绵滑下地去。

凌晨一点多时,范陆被欧楚指挥了两个服务生抬上了辆黑色铮亮的帕萨特,她吩咐了几句后,独自驾驶着车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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