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吃榴莲吗？

有谁真的喜欢吃榴莲吗？

关于这种水果，传说太多——世界上气味最难闻的水果，也是世界上最美味的水果……

北京的超市里，常常可以看见它的身影，鼓胀的刺猬一样，横躺竖卧在那里，旁边往往放着方便盒子，里面是剥好的果肉，售价不菲。曾经好奇买过一盒回来尝鲜，结果是，入嘴一口，其余全部扔掉——从此再入超市，对于这种东西，绝对避之唯恐不及。

我们在曼谷，住在中国城里，第一天晚上，tang一人转夜市回来，很兴奋地拿出一盒东西给我——

“想吃榴莲吗？”

是一盒剥好的榴莲肉，用白白的包装纸裹着，盛在盒子里。

还不容我皱眉，tang接着怂恿，“你尝尝，这个和我们在超市里买的不一样。”

我小心翼翼尝了一口……

那味道，怎么形容呢？用“最美味”，不合适，不如说，“最蛊惑”——无论你抱着什么心态先尝了一口，你就抑制不住还想尝第二口……

这个榴莲哪里来的呢？

tang说，“这个东西不稀罕，关键是卖这东西的人，你一定要去看看。”

一个在曼谷中国城卖榴莲的人，会有怎样的气质或故事，让他如此感兴趣？

第二天晚上，我见到了她。

这是曼谷的唐人街，春节的气氛还很浓，街上拉着“新春如意 新春发财”的红色条幅，挂着大红灯笼。满街的饭店、金店、药店、干货店、小吃摊，满街的鲍鱼羹、烧烤串、燕窝粥，满街的邓丽君的“甜蜜蜜”。

来自中国、马来西亚、新加坡……各地的华人，在这里寻觅自己的那份“中国城”想象。

她的摊位就在我们酒店对面的街上，坐在一辆小皮卡上，置身于大大小小的榴莲之中。

招牌叫“金手指榴莲王”，她会说汉语。

剥榴莲，有很大学问。我在旁边观察良久，发现，果然她的招牌名不虚传，她是只凭手和一只棍子，来判断榴莲的好坏。买榴莲，不止气味刺激，更刺激的是，未剥开前，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挑的这一只，会有多少宝——这宝，就是榴莲肉。买榴莲，是不剥就上秤的，很贵，一只大概400泰铢左右，约合人民币100多块钱，还是个头小的。

她的本事，就是凭一支棍子，敲敲打打，立即就知道，哪一个榴莲，藏宝比较多。

她的榴莲，分大和小两种，品种略不同，有人喜大，有人喜小——我们的经验，是看当地人要哪种，我们跟风。

剥榴莲，是个体力活儿，而且，一定要带厚厚的皮手套，榴莲的刺可不是闹着玩的。

从敲榴莲到撬榴莲，再到挖榴莲肉出来上秤称、包装好，这些每天不知重复多少遍的动作，动作她做得却是娴熟而优雅。

很多游客来买她的榴莲，我想，不知是为了从这张脸上揣度她当年的美貌和红颜命运，也是为了她身上透出来的那份气质和故事吧？

她的故事，我并不知道，也许够写上一本书，也许就是小门寡户普通人的日常流水生活。

红颜薄命的事，未必天天发生；在东南亚，很多红颜，天生，她们就在田间瓦砾里。

她戴金耳环、金戒指，会说汉语，手臂上有榴莲划出的痕迹。榴莲的味道之浓，公共场所，严禁带入，而她，每天在这恶臭里。

不远处，华人的铺子很多，这家卖肉脯、肉松，我们专门买好多带回国，因为pony是个超级肉松迷。

在这铺子里，回望榴莲摊——文学一点的想象是，当年，是否也有这样一位年轻的老板，在这里，每天，看不远处自己心目中的“榴莲西施”卖榴莲？

为了这份想象，我们大吃了两天榴莲——流落成泥碾作尘的故事，总有人愿意捧场。

而其实，在我内心的角落里，一直有个声音说——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