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曲)难忘家乡中秋夜烧塔
(2025-10-16 23:01:20)分类: 个人诗文 |
(散文曲)难忘家乡中秋夜烧塔
中秋的月亮,总在记忆里格外明亮。它悬在赣派古村落的黛瓦之上,映着永和镇西坑古村的宗祠、池塘、溪水和古桥,也照着宗祠大门前池塘西北岸坪地那座被烈火染红的瓦塔。如今提起中秋,人们多想起月饼的甜、团聚的暖,却少有人记得,曾有一群孩子围着烧得通红的塔跳跃欢唱——那便是家乡中秋夜烧塔习俗。
家乡的中秋,从不是城里那般喧闹张扬。杉木搭建的歇山檐小街、鹅卵石铺就的小巷,连月饼店老板备货都是悄悄进行,直到佳节临近,货架上才慢慢摆满各式糕点。家乡人过中秋,讲究“平实”二字,忌讳远行奔波,在外求学、创业的人,总会像候鸟般赶回家,只为围坐八仙桌前,吃一顿有清蒸鸡、米粉肉和自酿水酒的团圆饭。酒足饭饱后,家人会把盛着柚子、花生、月饼的祭盘搬到院子里,点红烛、焚香、放鞭炮,在月光下默默许愿。赏月时没有喧哗,只有轻声交谈,说的是在外见闻、家中农事,亲情像月光般温柔倾泻。
而中秋夜真正的热闹,藏在孩子们的欢笑声里——烧塔,是属于他们的节日仪式。早在中秋前两三天,孩子们就开始四处忙碌:有的在墙角捡碎瓦片,有的到树下拾干枝枯叶,还有的专门去找砖块做塔基。大家凑在村头空旷的场院或荒废圃园里,一层层垒砌瓦塔。塔要砌成圆窑形,下宽上尖,瓦片按“品”字形架放,留出门用来添柴和掏灰,顶端的空口则供火苗和浓烟冒出。塔的大小全凭孩子的力气,小的半米高,大的能容下一个人,垒好后再浇上些米汤,据说能让塔身更稳固。
等到月亮升得老高,烧塔便正式开始。孩子们将干柴、稻草塞进塔芯,点燃火种。起初火苗微弱,大家就往塔里添松香粉或晒干的柚仔皮——松香一遇火,火苗会“腾”地窜起几米高,火星乱飞;柚仔皮燃烧时发出“噼啪”声,像在放小鞭炮。随着柴越添越多,塔身渐渐被烧得通红透亮,火光映着孩子们的笑脸,也照亮了周围大人的眉眼。有人会往塔上撒一把盐,“哗哗”的声响里,火星溅得更远,引得围观者阵阵欢呼。更有调皮些的孩子,用木棒夹着小块铁块放进塔里,等铁块烧红了再取出来,丢进冷水里,“滋啦”一声白烟冒起,便是最简单的“炼铁”游戏。
烧塔的热闹能持续到深夜,直到柴火烧尽,塔身依旧通红。这时孩子们会试着往塔上浇水,冷却后的瓦塔变得异常坚固,寻常力气用石头都砸不烂。家乡的老人们说,烧塔的习俗藏着一段历史:元朝末年,江南百姓为反抗残暴统治,约定中秋夜以“烧塔”为信号起义,后来便演变成祈求福气、财运与健康的方式。那时还流行“赛烧塔”,几群孩子各自砌塔,谁能把塔烧得全红且不倒,就能得到大人给的称赞,特别是与邻村相比穿高火焰和持久,那份欢喜,比任何玩具都珍贵。
如今再回故乡,中秋的月亮依旧圆,团圆饭依旧香,总念叨那座烧红的瓦塔。年轻一代不知道碎瓦片能垒成塔,更没体验过火星溅到指尖的温热。偶尔和长辈提起烧塔,他们也只是叹气:“现在孩子都玩电子产品了,谁还会捡瓦片呢?现在的房子都是钢筋水泥,哪还有瓦片捡了呢?”有个中秋,我在城郊偶见有人烧塔,一车瓦片、一簇火光,瞬间勾起记忆里的温暖,可围观的人寥寥,大多是像我这样的中年人在驻足怀念。
中秋烧塔,从来不是简单的玩乐。它藏着家乡的历史记忆,装着孩子们的纯真快乐,也映着老一辈对生活的美好期盼——烧得越旺的塔,寓意日子越红火。如今,我的老家还保留着这个习俗。每当中秋月光洒在故乡的村落,我总会想起那座通红的瓦塔,想起围着塔唱歌的夜晚。或许,我们该多讲讲烧塔的故事,让这份独特的中秋记忆,不至于彻底消失在时光里。
【正宫·叨叨令】中秋夜烧塔(通韵)
(一)
瓦叠圆塔迎圆月,柴添烈火腾红屑。噼啪塔顶星儿泄,哗啦场地欢声彻。热闹也么哥,欢庆也么哥,来年更盼收成赫。
(二)
瓦叠圆塔迎圆月,柴添烈火腾红屑。盐撒塔顶星儿泄,人围场院欢声彻。热闹也么哥,热闹也么哥,来年再盼丰收乐。
注:〔正宫·叨叨令〕此曲七句,五韵。前四句多作对仗。五、六两句叠,“也么哥”是定格,也作“也波哥”“也末哥”。
曲谱:x平x仄平平去(韵),x平x仄平平去(韵)。x平x仄平平去(韵),x平x仄平平去(韵)。仄x也么哥,仄x也么哥,x平x仄平平去(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