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曲)〔黄钟·人月圆〕中元寄怀
(2025-09-06 10:59:14)分类: 个人诗文 |
(长青曲)〔黄钟·人月圆〕中元寄怀
文|01一线
蝉鸣渐弱,荷风带凉,七月半的影子便随着渐短的白昼悄悄漫进了寻常巷陌。中元,这被称作“鬼节”的日子,在我童年记忆里从没有阴森的意味,反倒裹着一层温软的烟火气。那时母亲每到这一天,她总会提前几天就开始忙碌。清晨起来,准备折包裹的材料,装着要烧给祖上和外公外婆的纸钱;午后坐在竹椅上,用红绳把一沓沓黄纸仔细捆好,嘴里还念念有词,说些“天冷了添件衣”“别舍不得花”的家常话。我趴在她膝头,看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她银白的发上,听她讲外公外婆年轻时的事——讲他在田埂上追着蝴蝶跑,讲他把第一穗新谷揉碎了煮了喂给刚出生的我母亲,还有在自家大门前的池塘里打鱼、采摘石榴子给母亲小时候吃。那些细碎的往事,像落在时光里的星子,被母亲一遍遍拾起,照亮了我童年的夏夜。不知什么时候起,母亲把七月烧纸钱的事改在了十五以后的二十日以后进行,想必是想避开这个日子。
后来母亲走了,中元的仪式便由大嫂她们接手。我在城里工作,每逢这个节日,乡下的嫂子们就会来电商量着此事。她们负责准备祭品纸钱暝箱,号过字据之后,等到快到傍晚就抬到路旁或堤下的空地上,摆上一个圈,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纸钱点燃。母亲健在的那些时月,当火苗窜起时,总听到她的声音有些发颤:“你外婆以前总说,画圈要留个小口,好让先人们把东西领走。”纸钱的灰烬随着晚风轻轻飘起,像一群白色的蝴蝶,母亲抬手抹了抹眼角,我现在每逢想起小时候母亲烧纸时,总把我护在身后,说“小孩家眼睛亮,别盯着火苗看”,可我偏要从她胳膊底下探出头,看那些黄纸慢慢变成灰烬,以为这样就能和祖上和外公外婆说上几句话,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
多少年过去了。每年我们全家都会提前回乡下,帮助嫂子们一起准备纸钱和香烛。偶尔在路边碰到小贩推着三轮车,车上摆满了印着“往生钱”的黄纸,还有纸扎的房子、汽车,甚至还有小小的智能手机,旁人笑着说:“现在的人想得真周到,连先人们用的‘手机’都有了。”可她还是买了最传统的黄纸,说人要一辈子节俭,怕是用不惯那些新奇的东西。傍晚时分,走着走着,看见路边有位老人正在烧纸,火光映着他佝偻的背影,他一边烧,一边低声说着话,语气里满是思念。我停下脚步,仿佛听见母亲那会轻声对我说过:“你外公走的时候,你外婆也是这样,在路边烧了一夜的纸,眼睛都哭肿了。”
想起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母亲在厅台摆好案几,我帮着把祭品一一摆上,又把纸钱叠成整齐的方块。傍晚在路旁点燃香烛的瞬间,袅袅青烟升起,带着淡淡的檀香,飘向窗外的夜空。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挂在了天上,像一块温润的玉,清辉洒在大地上,也洒在母亲鬓边的白发上。现在,我们也只有默默地对她说:“妈,我们都挺好的,你放心吧。”我站在一旁,看着跳动的火苗,总会想起小时候那一幕幕。那些温暖的时光,像被青烟裹着,慢慢飘向远方,我不知道父亲母亲是否能收到我们的思念,但我知道,那些爱过的痕迹,从来都不会消失。
夜深了,我想起母亲常说的话:“人走了,就变成天上的星星,看着家里的人。”或许,此刻父亲母亲正在某颗星星上,看着我们,就像外婆当年在天井里,看着母亲一样。
中元,从来不是一个悲伤的节日,它更像是一座桥,连接着过去与现在,连接着活着的人与逝去的亲人。我们烧的不是纸钱,是对亲人的思念;我们说的不是絮语,是藏在心底的牵挂。那些曾经陪伴我们的人,虽然已经离开,但他们留下的爱与温暖,早已融入我们的生命里,成为我们前行的力量。就像这天上的月亮,无论圆缺,总会在每个夜晚升起,照亮我们回家的路,也照亮我们心中的思念。
夜风渐凉,我起身走到窗前回味着这人生。原来,有些味道,有些思念,会一直留在记忆里,留在每一个中元的夜晚,提醒我们,爱从未走远。
2025年9月6日,恰逢乙已中元节,应长青散曲学会〔黄钟•人月圆〕中元寄怀同题笔会作此篇。
曲谱:×平×仄平平去,×仄仄平平。×平平仄,×平×仄,×仄平平。〔幺篇〕×平×仄,×平×仄,×仄平平。×平平仄,×平×仄,×仄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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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荷带露凝秋意,凉月照苔矶。冥钱焚尽,青烟绕砌,旧语萦扉。【幺】曾陪膝下听蝉噪,而今影形风会。一地清晖,半窗疏影,三杯酒意,几慰伊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