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着急上火,就会感冒发烧。脾有脾气,脚有脚气,等到在这个春天的空气里,连南京的盐水鸭都开始感冒的时候,我抑制不住地烧了。热情如火的我,把生活内容控制在最低标准:躺在床上。听,也是一种难得的行走,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赖床赖到下午,我终于有了一点黄昏的冲动,发一通拉什迪式的还乡感慨,把电话打给一个同城混着的老乡。这孙子提着一篮水果过来,反复打量了我几眼,阴阳怪气地说,装的挺象的。我立刻捶胸顿足起来,别看我面色红润,我活的跟一句废话有什么区别。
老乡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那你还躲在家里潜水?外面春光明媚,连树都比你活得有志气的样子,兴许还能邂逅一段爱情什么的,那就百病痊愈了。我懒得动,他赌咒发誓地说,我保证你的形象跟猪一样快活地直哼哼,并且严重受到女性的一致景仰。象我这么上通天文地理,下晓生理卫生的传奇人物,怎么会相信爱情这玩意。也是活该我烧得脑子进水,拖着病怏怏的身体跟他出门透透气也好。红梅花开在摄氏三度的春天,穿中装的男子拾起一片叶子抚今追昔。
清水出芙蓉,出门遇淫虫。最近看到两个新闻,一个是说卫生部禁止“借腹生子”,一个是说国内惊现“性放纵团体”。两个消息本来是风马牛的关系,到底是老生姜,我充分领会鲁迅先生关于胳膊和大腿的辨证关系,脑垂体分泌物异常活跃,老是遥看性爱挂前川。于是,我不得不剽窃一下古人的笑容,把痛心的惋惜化为蹙眉的一笑,闭上我两眼里熊熊的阶级怒火,手按胸口笑问一声:现代社会,爱情还在吗?
我不否认我的声音里偶尔也会掉下些灰尘,因为有部电影叫《年轻时我们不懂爱情》。我的初恋很早,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那一年我十四岁,女孩是我们历史老师的女儿,其实在我们长达两年的恋爱时光里,我们连嘴唇都没有邂逅过。后来在很多人还延续着少年的梦痕时,我已经在爱情的战场上光荣了几次。在二十多年后的一个下午,我穿着蓝黑色的大衣,很深很深的蓝,头低下的时候,我看见书柜上放着一个镜框,里面是一张泛黄发旧的少年时候的照片,静静地,我站在那里已十多年。那是一个有着琥珀色瞳仁的少年,他散发着青草的味道,我时常拂去照片上积蓄的些许尘土,却怎么也拂不去那些关于爱情的痕迹。
前些天在电视上看一个叫做《大话爱情》的栏目,主题是《暗恋的代价》,当时看得我热血澎湃,我为这个时代还有暗恋这样的名词感到骄傲。看见那个诉说着暗恋的女孩,恍惚间我以为她是我少年时期擦肩而过的一阵风铃,又仿佛是半个世纪前的那些故事,情节撩人。我忽然在想,当尊严成为一种重量做着自由落体运动的时候,道德始终是我们一个停泊的港湾,我没有理由用屈膝来保持和性爱的勾肩搭背,但是不可否认,纯纯的爱情正在这个物质的时代里渐行渐远。
当天夜里,我一个猛子扎进飘着芦花的梦里,试图象猴子一样捞起那个叫做爱情的月亮。
可是我一觉醒来,除了枕头上发现隐约的口水以外,连爱情的涟漪都找不到了。我很沮丧,也不甘心,于是回到梦里继续翻箱倒柜,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到底让我做了一个梦,而那个梦的主题是和一个不太熟悉的女人亲嘴摸屁股。而爱情呢?爱情正在打瞌睡。
爱情太屠杀脑细胞了,是这个时代的无奈,还是我们自己已经被物化了?那时候,我们连一个异性的眼光都能使心跳加速。我关于爱情最深刻的记忆是:十七岁那年夏天的一个晚上,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站在校园的河边,一阵微风吹来,把少女长长的秀发吹到了少年的脸上,少年在月光下幸福得几乎晕死过去。而那个少年如今正一脸猥琐地在电脑前敲着键盘,一边码字,一边用QQ和从没见过的女网友约会。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雪上兮又加霜。也许不是时代在变,而是我们自身的毛病,恍惚在爱情面前已经无法兴奋了,好在我博古通今,可以用知识的力量添油加醋地勃起。那天晚上,一个比我还老的老乡,他和我坐在好乐迪的包厢里,深情款款地唱《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我竟然又在打瞌睡了,白衣飘飘的爱情在我的呼噜声中逐渐抽象。一觉醒来,我依稀记得一个女孩在唱《北京一夜》,那么辛酸的歌词,象潘金莲冤魂般不屈的手指,正幽怨地抚摩着我的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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