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谁而活
老婆孩子要老回家看父母去了,我没心情、更没时间回去。老婆不高兴了,一上午不是这个不对,就是那个不好。小姑娘也不懂事,饭不吃不说,还故意与她妈堵气。一贯性情温顺的老婆也脾气大发了。“是不是更年期到了?”我这样打趣道。但换来的还是一付冰霜。
不管咋,车轮一转,她们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孤独的自己和无限的自由。但我快乐不起来。饿了不想吃,困了不想睡。整天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却又风平浪静的。看报纸,开电视,与同事胡扯,到公园乱转。忙忙碌碌的一个假期眼看就要过完了,越靠近开学,心情越是杂乱,心情总是安静不下来。打开电脑,无从下手,想说点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回想一个假日杂七杂八的事,突然,一个念头涌上心尖:我到底为谁而活?
纵观自己的这多半生,虽然忙碌不息,可真正属于自己的事却从未来发过愁。高考顺顺当当走了。工作理所当然地有了,爱情很顺利地降临了,孩子健健康康在成长着。房子如愿以偿,往省城调动三天搞定,没费一枝烟。新环境、新工作万事如意,孩子的转户,上大学,入小学命遇贵人,根本不用去求人、奔跑。但是,我却感到自己活得很累。真的累。
从今年开始,好多想入这所百年重点高中的关系来了,而自己仅是一普通教师,什么事也做不到,但他们就是来百般地求你了。不给帮忙,那是态度问题,办了办不了事那是能力问题。于是你就得放下手头的事,给他们去四处左右上下求人。老脸难开,笨嘴难张。好在,一张,一开,他人还给这个面子。这不,几件事都顺顺利利办成了。朋友个个颜开脸笑地走了,丢自己一人再开始干自己的。但心却乱了,乱得一踏糊涂,不知东西,自然的也就找不着北了。
我这辛辛苦苦、操心忙碌到底为了谁吗?不替他们做这些事不行吗?老婆也常常这样怨道。是的,不行吗?天天十一二点睡到床上还左思右想睡不着,第二天天不亮就醒来,转碾反侧又开始想。单位、工作、社会、孩子、父母、朋友、钱财、功名、缘份、情感、哲学、生命、后半生、前一辈子……吃饭的时候,守着全家,快快乐乐、边吃边聊些开心的话题吧?但还是不行,脑子里又是天上的这,地下的那,人的相面貌与命运,梦幻与现实等等,走马灯似的转个不停。清闲一下多好呀?明知道这是人生最大的一种幸福(享清福)了。可就是享受不到。不是不想享受,而是没福享受。是天生就没有享受这个清福的命,骨子里注定受罪的性子。也常自个骂自个一句:天生的贱,无可救药。
如果要是追究一下根源的话,我想,应该归罪于这个不安分守已的大脑,归罪于它里边那些七零八落的东西,归罪于看得邪书多了,应该知道的与不应该知道的太多了,就像本身体质很弱,武功基础不好的人,一下子把众大家的功力无头绪地吸收到自己体内一样,烦燥不安,心魂四突,神志难畅。之中,不想放弃的又越来越多,妄想得到、知道的更多,却又很少能达到目的,不痛苦可能吗?头发一个季节突然白了多半,体重永不见增长。出去旅游,又是自然又是文化又是摄影又是情感……回到家里,又是写,写,写,没个完。一天写不出一篇文章来,心里就像欠下谁的债一样。可写出来了,谁看?有啥子狗屁用?说看一会儿书吧,眼又开始发花了,脖子酸累了。什么也不做,躺那儿休息一下吧,只三分钟就又一轱碌起来了。
是不是犯病了?可也没见有啥异常症状呀?问大姑娘,她说:“这是你有精力、年青的表现。”切,我还年青?那为啥写不出当初那样的好诗了?没有当年那一天激情不断、三五首诗篇顷刻便成的冲动了呢?还有对待爱情,更是寡淡如水,心意全无了。什么恩呀、爱呀、浪漫呀、花前月下呀的,全躲一边去吧,大爷的心事不在那上面了。在哪上?又不知道。文学吗?不成,我真真的不想成为第N个海子,第M个食子,更不愿当路遥第二,史铁生第三。那就放弃吧,但,还是不想。
可以这样说,文学对自己来说,可谓是想终身守护的老婆,没有了她,自己的一生将孤苦零丁,不知所终。教书仅是自己无奈时选择的一位并不满意的二房,借它,来保证生活。但对这二房,我不敢以丝毫的怠慢或不屑,失去它,我将一无所有,天地大乱。再说,自己也是个有情有意的人,既然包了人家多半辈子了,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决不能说丢就丢掉吧?舞蹈是自己的第一位情人,情感深厚,虽说长时间不相见了,可一想起来,感觉还是那么的蜜甜。摄影是第二位情人,正处于热恋之中,如胶似膝,一天不见,就心乱神慌,不知所守。但明知这是空的,是水中月,镜里花,只能无事时闲聊玩玩,不可当真的。那么,那书籍算什么呢?应该是父母了吧?养育了自己这么多年月了,始终默默无闻的,无一时刻离开、怨恨过自己,使自己知道了天上人间多少新奇怪异趣妙深奥的人事物理?从精神到心意,再到灵魂等的寻求与安抚,为自己奉献了多少?自己得到了多少?赚回了多少?下面两个美如花的女儿则是我的私房钱了。它的价值远胜于去年买的冲天的股市与基金,而且还在不断地升值。这是断不可忽视的,也是生命最满意的收获。还有父母二老,那就是我的天与地了。托上帝的福,天至今还是晴朗的天,没有半点破缺;地还是完整的地,虽土层越来越厚,石块越来越硬,但总是在照顾关爱着远方的自己,不断给自己输送着必需的养份。兄弟们更像是几道坚硬高大的防火堵水的墙壁、坝堤。如遇洪水或其他意外灾难,他们自然会主动出来为自己抵挡的。
如此,自己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还有什么不想做的呢?孤独瘦弱、无缚鸡之力的自己,有啥能耐与资格让这么多的人为之而服务、付出?为了他们,自己能不去做这一切吗?照老婆的说法,在这家里自己是唯一的大熊猫,国宝级的物种,作为全家唯一的男性,不能有任何闪失的。否则,天就遢了,地就陷了。想想,也确是的,当初父亲的父亲早逝,祖母又娶,叔伯几个一一早早离开人世,父亲孤身一人,从小受尽了世上无尽的苦与难。后来有了我们兄弟四人,高兴地说,儿多不怕,怕得是没有本事。现在,自己也没啥子本事,但总是一汉子,又为老大,家中的好多事总是要自己承担一定责任的。这样一来,一个不足一米七的个头上,支伸出两个瘦弱的肩头,上面自然地就放上了两付再也不可能卸下的担子,不担也不行的。这便是命,或说生命的必然责任。
然而,我还有更重的担子。那便是这几天总让我心烦意乱的“二房”生下的那些“子孙”们。去年,我写了这么一篇《学生是情人》的文章,称与自己共同渡过三年紧张而美好时光的学生为情人。大家看了,哈哈哈大笑,说,也真是的。现在,又要换“情人”了,而且很突然,来得让我猝不及防,无可选择。心里能平静如水吗?能不着急吗?能不悲喜交加吗?且还是别人生硬要给自己换的,事先也没问问我愿不愿意,喜欢什么样子的。嗨,比当年的贾宝玉又如何?梁山伯又怎样?我的命真好,每走到一定的路口,总是有人为你做出这个选择,那个规划的。更巧的是自己又是这么一个心肠软、好说话、爱帮忙、做事勤快的人。这样一来,不说这一辈子,就是下一辈子也有享不完的福份了。
那就躺下不干算了,有先前那么恩深意重的情人养着,还愁过不下日子去?大不了当个鸭子嘛?现如今,能好活就是幸福,谁笑话谁呀?不行,绝对不行。面对这么多优秀、出众、美丽的情人,你还不开心、不满意?是的,堂堂太原五中的文科实验班班主任,可谓是重任在肩呀,别人想干还不相信他们呢!要知道,这里面,不但有北大、清华之类高才俊杰,更有国家这个部长、那届总理的后选人呢,做好这项工作是多么的光荣与自豪呀?呵呵,这就是我的命。不好吗?谁说的?
那么旧的情人呢?弱的正在那里以泪洗面,强的正上下活动,看能不能重新争得主子的同意,回到我的身旁。然而,完了,美人们,这也是你们的命。其实你们的命是很不错的,关键是沾上了我这个穷命,自然的,你们也就不那么幸运了。整整六十双眼睛的泪呀,能把若大的一个并州的东山与西山全部洗得绿绿的。新人并不欢喜,旧人还在那里悲伤地抽泣,无辜无能无力无钱去为她们支付各类青春补偿的我,夹在诅咒与唾沫中间,好一个左右不是人的东东呀。
情人呀,二房呀,我的心肝呀,当初不带你们到那太谷县参加军训多好?你们当年不认识我多美?学校呀,那晚不给我过那个生日多巧?如果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关怀我,想着我,看重我,求助我,又有多好?今天吃足了,明天一登腿死去,后天被野狗吃掉,都无所谓的。中国现代文坛上不会有一点的波动(即使换一种死法也不会的,但一些组织单位,老婆总是要通知它们一声的),百年五中还是那么得辉煌,该这样恋爱的,就这样相守终身。该那样成长的,还那样开开心心地成为国家的栋梁。我与你们就不会有这些扯不清、道不明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了。我的行动就真正自由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上帝爱咋处理都由它去,敌不过你,由你还不行?大不了就是那么一条命吧?可现在呢?多少条命在我的手里攥着呢,我欠下了多少华华少年的情与爱?以后要付出多少的心与血才可把它们还清?如此下去的后半辈子,我还是我吗?我不是我了,那我是谁?谁在把我主宰?我为谁而活?又为谁而去死?生与死的义意在哪里?二者有多远的距离?各与我又有多长的时间?
看,又来了,赶忙打住。已是上午三点,离刚才宣布要给自己找“情人”的时间,已过去了四个多小时。时光不会专门停下来等哪一个人的。一声声“老师好”的问候又从南面窗外的教学楼里传来,情人们又在抒发那爱或恨的感觉了,我也该结束这一篇无聊的呓语了。既然上一世与众多的生命结下了这份解不开的缘,那我也只好认命了。怎么活着不是一辈子?怎么死了不是送火葬场?既然还有这么多的人为我着想,那我也得为你们而话着,竭尽全力地去喜去忧。这也公道、平等。好了,不写了。再过一会儿还要开会呢。忙碌是我命的真谛,授命而为是我一介公民应有的品性,我不敢有违苍天这一铁定的法令。
2007、8、8未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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