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一种永无止息的挣扎
(二)
被秋色的染出的天真得很蓝,尤其是北方高原上的这一片,似雨洗过的一匹蓝丝绒。巨大的帷慕一挂,上面倒映着碧山绿水,小桥人家,一沟一壑的呼应,高低有致,高大与细微的错落,生动又有内涵。白云轻轻笑过,清风盈盈袭来,移步换景时,燕一声高一声低地喃喃,划一个圆圈又飞隐茂盛树丛,引起无数轻微的争吵,那该是枝与叶不断磨擦的心语吧?世上所有的植物心脉最细腻,心音最丰富。如有动物的加入,那将是一场规模不大却丰富多彩的交响音乐会了。演奏的曲目嘛,我想应该是新婚夫妇浪漫而甜蜜的鸳鸯戏水,或双鹭鸣颈,高低有致的心连心歌友聚会。那一起一伏的心率正好与人世间急切的期待同一旋律。
最好有一条曲折多变的江水,婀娜多姿的身影,一路翩跹而来,偏舟一叶,樵夫一点,鸥鹭趋鹜,间或几声长长嘶鸣,远方的山就更深情厚谊了,倒映出的座座青峰,试探着江心的浓度与深度。渔歌又来响晚,白得一丝无纤的鹅与鸭结队成扇,向着一个目标,划破万顷碧波,游向曲折岸波里的一座茅草小屋。闲适自在人家的几只鸡不啄食了,篱笆墙边的花更艳了,小儿正端着大洋磁青碗,赤着双脚,翘望着江面上归来的一点点大起来那个熟悉的身影。这时,夕阳正浓得滴落,晚风无声,心凉爽得让头顶的天也开始发楞发楞的。再稍过些时候,就搬一个小竹凳于屋前的榕树下,一把破旧的笆蕉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远天的彩云翻涌着动起来,眼前的细浪打一下沙滩又退去,心潮渐歇,日落山墺,一天天地,日子就如此地老了,人也不知不觉地老了,当一切全老了时,生命也就可回归本来,什么也就不必去计较和追究了。就这么观想着天下与人间的美景图画,期待着安无声息的那一刻的到来,是不是也是一种最庄严、最动神的的抒情呢?
最爱的估计是一夜醒来,大雪忽地落满了茫茫江畔,无边际的世界一下子就全成一个人的了,谁也不会再打扰,欢呼雀跃,相拥紧抱可不再顾忌他人的眼光了,自由与爱是此刻最主要的思维旋律。清脆的风吹来却不那么刺骨,几缕白雾呼出,更增添了几分有限的朦胧,思想便会自然地绵延而长。几行淡淡的鸟道划出天地水墨里的一点点生机。早上起来,走到偌大的白色的境界,天地真的会把全部的思维融化,或浸泡成水与雾。凡尘的踪影什么也看不到了,手机消了信号,宾馆没了姓名,一个人悄然隐匿于这一方世外园地,随想随步地走着,想事不想人,有人或无神的。平阔的江面上是不会有什么起伏与坎坷的,如果平展的让你感到有些无聊,那就再叫来一个同伴相随,个头大小适中,比肩并行,伸出毛衣时里的手,松松地握着,偶尔小指头拉着,有一声没一语地说话,东南西北地发呆,长时间低头不语也无人讥笑。问她想什么,嘻嘻一声,反问一声让你猜,哈哈,一对人世活神仙,用心弦共同书写着一部旷世论语,经典着后世的那部美妙的童话。你说,这种等待是何等的平静与幽深?
要么再转回到群山万壑里的一隅,依旧是这高原的风景,刺目的紫外线是有点强烈,给人的感觉陌生点,不好适应,但想象的天地更有起伏度了。白天爬完七沟八梁的山谷,登峰造极、抒尽胸中万千块垒后,再回归于静极的山夜。深深的天地黑洞,星星都累了,若有若无的光不那么过分的明亮。油灯昏黄下,狗开始打盹,柴门大敞,知道谁人也不会探访搅扰。心收缩得来更放得开,无里无外,只两人的心跳,高低一致,始终的长乐自在。一卷书香漫溢开来,小屋幽静悠静的,清凉异常,雄浑大山每次厚重的呼吸都能听得到,但不去倾耳聆听。只把手中的长卷一页一页地读过去,一遍一遍地想回来。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幽幽的人世洞天,再想一些与他方有关的人与事。隐隐的好像天就亮了,风也渐渐起来了,这时,也就自然地开始想生命的一点一滴,那里边的真谛,其实是想不透的,但还是不能放下,更不会轻意忘却。故而,山石与河水的关系,草虫和树根的错杂,野狼对蓝狐的妄想全映在纸上了。静谧是一张纯正的底片,白的是黑影的迷茫,黑的是白色的真相,一颗心安闲地品一种生活,满足地度一种时光。累了,就起身一个长啸,一个俯瞰,间或踱步于方丈世界,一二三地看着脚下影子对影子的交叠,那将是一份更难得的修养。
等待,从另一角度说,就是这么的漫长与清修。成道的那一日,是幸福的死亡,也是美丽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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