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柏林金熊奖导演王全安执导的电影《白鹿原》，在2005年首次筹备伊始便受到广泛关注。除该片改编自陈忠实著名长篇小说《白鹿原》外，剧中描写的大量情欲戏，以及几位“老戏骨”张丰毅、吴刚、刘威、成泰燊等人的“激烈碰撞”都将成为该片热议的话题。而王全安、成泰燊两位各大国际电影节的常客也是首次合作，势必将擦出另类的火花。（9月12日《新华网》）
    把《白鹿原》搬上大银幕，一直有人眼热但鲜少有人接招。在笔者的印象中，拒绝接招的大导演有李安、张艺谋和陈凯歌。对此一直有着浓厚兴趣的恐怕就是王全安了，但是据说王全安也曾经因为拒绝商业化的改造而踌躇不决。以至于《白鹿原》可以被导演林兆华搬上写实的戏剧舞台，但却被大众文化化的电视和电影所排斥。
    事实上，内地导演有能力将《白鹿原》搬上银幕的，也只有张艺谋、陈凯歌和王全安等少数几个导演。张艺谋艺术之路源于黄土地，陈凯歌也是演绎此类文艺电影的高手。他们对于黄土地的艺术阐释或粗犷或细腻，但总有和小说作者陈忠实情感和审美共鸣相通之处。但是，张、陈二人在2007年之前忙于“申奥”大片的试验而不屑于此类文艺片；2008年之后，张陈文艺片的回归又选择了赢回观众最直接的文艺大片模式。现实中的大片主义，娱乐主体在城市院线，《白鹿原》的黄土气质显然不合现实的大片趣味。这或是张、陈放弃《白鹿原》的主因。还有小刚，谙熟城市题材的他是决然不敢去接此类电影的，和李安一样，冯小刚有自知自明。
    王全安就不一样了，作为“第六代导演”的中坚，他的影片向来文艺、从来小众、一向不惮于试验。哪怕是捧回了“金熊”，和同代导演贾樟柯一样，也是不以商业票房为目标。他们不是不想追求海量票房，而是他们的文艺从影远离现实的娱乐思路。在此语境下，王全安敢于接下《白鹿原》也就自然而然了。从目前的情景看，王全安经过几年的筹备，台子班子都已搭建完毕，就等着去啃这块艰涩的戏骨。笔者绝不否认王全安导演的能力，但是对于这部片子依然令人不敢期待。
    张艺谋曾经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话：“《白鹿原》原著小说受关注程度太大，因此能否拍好事关重大。”确实，《白鹿原》问世以来，发行量超过百万，又荣获过第四届矛盾文学奖。《白鹿原》所展示的渭河平原上农村中新与旧的矛盾，情与理的冲突，忠与奸的辩识，火与血的洗礼，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人性在各种冲击下的艰难生长，原著昭示的是复杂的难以用单纯的好坏评价的原生态生活。而一旦落实到电影上，这种原生态生活的复杂混沌就会被编导者和演员们清晰的情节化所覆盖，从而使电影沦为教化或娱乐的工具。说到底，无论导演多么高明，演员的演技多么高超，名著的电影化都只是一种或集体的理解和解读。将一家之言强制为普遍，必然引发观众反弹。王全安，能否将原著的原汁原味文化精髓和观众的欣赏口味平衡起来，是一大问题。
    此外，由于《白鹿原》是当代文学作品，作者陈忠实对于原著具有最权威的解释权。而且，在陈忠实的文学生涯中，这是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他对这部作品的偏爱是深入骨髓的。除非陈忠实亲自将之改编成电影剧本，否则再高明的导演演绎恐怕也难入陈忠实的法眼。而名导们又喜欢对原作加以适合电影规律和市场化的艺术再创作，不想掣肘于原作者的束缚，故而双方的矛盾是无法调和的。如果说王全安和陈忠实没有很好的沟通，这部影片注定是吃力不讨好。
    还有就是，当年《白鹿原》出版时就删去了较为敏感的2000余字的性描写。不过，《白鹿原》中依然残存着类似的内容，如何艺术地再现这些，恐怕也是王全安犯愁的。王全安和演员们已经强调情色戏不是主旋。但是没有情欲的《白鹿原》能否达到原著所要深化的主题？再者，情欲戏也是吸引观众的看点或噱头。在市场化喧嚣的浮躁下，王全安导演若不追赶流俗和迎合观众欣赏趣味，这部片子的命运就是注定的----很文艺但也是票房毒药。
    更重要的是，第六代的王全安们，精熟于小众电影的个人情感宣泄，对于宏大叙事的把握还欠缺功力。《白鹿原》不仅有特定的历史文化背景，还存在着立体化的时空转换，剧中人物关系的纠结和命运的复杂性。生于延安的王全安对于《白鹿原》的文化土壤或有一定的亲和性，但要真正理解内中深邃的文化意味，还要多下一些功夫。
    让人担忧的是，王全安根本就不想把这部片子拍成大众共鸣的大片，而是投机取巧做成另一部沽名钓誉的获奖片。如果是这样，电影版《白鹿原》就是等而下之的应景之作，王全安也无法实现真正的超越。

本文刊于时代商报、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