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于3月2日时代商报
近日,盛大文学CEO侯小强在接受搜狐IT采访时透露,盛大文学近期推出今年重点项目“共写家族史”。
在中国人的文化习惯里,虽然有强烈的宗族观念和谱系意识,但对这种血脉关系往往充满着敬畏感和神圣感,后人对先辈的名字都在“避讳”,又遑论用文学的笔法叙写家族的前世今生?所以,一方面是中国5000年的文明一脉相承,历代皇帝的世袭关系清晰无比,另一方面是各姓氏堂号也都编制了众多的宗族家谱。但是这些家国血脉传承,存于史,落于传,甚至人为附加很多神秘色彩。这些看似神圣和清晰的文本记录,在时空流转中反而变得讳莫如深,盘根错节,血脉关系迷失于历史人文的岔道中难以理清。以现实中的你、我、他为例,上述到曾祖一代,本家族的关系就是一团混沌了。
当然,一旦抛开了“我”的忌讳,写别人的“家族史”自然就是妙笔生花,如曹雪芹写石头记,用红楼梦幻笔法写了贾家两个公府的家族史,外带着史、王、薛三大家族。不过那是“真事隐”(甄士隐),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一不小心成了经典但也造成了很多很多文化密码,衍生出众多的“红学家”,去正说反说歪说,怎么说也说不完。到了现当代,巴金的《家》、《春》、《秋》三部曲和莫言的《红高粱》等系列小说,开始以半是传记半是传奇来进行“准家族史”写作。由是看出,中国人对自己的“家族史”写作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忌讳,这种忌讳往往使家族传承关系囿于家族内部的族谱传习,而不会曝光于公开的文本中。如果遭遇家族迁徙,如果族谱毁于不测,一个家族的血脉就可能中断和迷失。
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家族史”写作,是台湾当代小说家张大春的《聆听父亲》。评论家认为,这是“一部在时代变迁中触摸个人血脉的故事,让我们见到有血有肉的历史”,作者“以个人的家族史来抢救家族记忆,以文化溯源的方式拯救文化凋敝的意图”。显然,张氏作品属于公共阅读范畴,也许不会永远畅销,但永远不会散佚,所以他的父亲他的家族也就永远存在于公共文本中。如果成为经典,这个普通的张氏家族的血脉就有了不朽的意味。
在笔者看来,让普通作者写自己的“家族史”,具有文化史和文学史的双重破冰意义。就前者而言,“家族史”写作突破了族谱僵化、呆板和断档的缺陷,也改写了由族长(家族代表)主导修谱续谱的特权,而给予家族内部的每个人以自己的视角书写本族血脉传承的自主权。在此语境下,一个家族前世今生和悲欢离合会有多种鲜活的版本,因而家族的血脉不会迷失。就后者而言,中国太缺乏现实客观的“家族史”文学。全民行动起来,积极从事“家族史”写作,对繁荣中国文学是现实的贡献。
文学是人学,是要写自己最熟悉的人和事。任何一个有志于“家族史”创作的作者,无论出身哪个阶层,家族里的每个人都是其至亲至爱,在生活中都有难以忘怀的情感记忆。将这些现实主义的生活场景连缀成篇,哪怕文字稚拙,也感人至深。更重要的是,当写作者尝试追寻自己不知道的祖宗历史时,本身也是血脉亲情的加固。这个寻根的过程,也许会让写作者发现自己祖先很多传奇的东西,为自己的“家族史”写作增添浪漫主义素材。说不定,一不小心就高出来个不朽的家族文学经典。
网络时代,全民写作已成潮流。博客写作中,很多博主不惮于倾泻自己的情感经验和私密感受,也以欣悦自然的文字描绘自己家庭的琐事。所以,这些全民化的写作体验,让网民们写起“家族史”来也得心应手。
看过巴尔扎克《人家喜剧》的读者都知道,内中每一部作品的贵族们都会有自己的家族徽章。这个徽章,既是家族荣耀的象征,也意味着该家族血脉的绵延。现实的中国人,用笔追溯自己的家族历史,贯通家族血脉的传承关系,不是为了像法国贵族那样表现血统的高贵和家族的荣耀,反而是为了彰显一种平民化的权利。因为,我们被为长者讳的传统束缚太久,以致于我们忘了家的春秋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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