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于人民日报.大地第21期
近日,武汉科技大学中南分校开讲选修课“建筑与风水”一事引起全国关注。事实上,风水进入大学讲堂,并非新闻,从1996年东南大学开设“建筑风水”课程开始,很多高校都开设了风水课程。攸关风水的是非争议也一直没有停歇。在国人陷入二元对立的争论时,风水在海外却成了热门。据悉,美国、俄罗斯、韩国、日本等国家都有风水学专业,日本2000多所高校中有110多所开设了风水课程。
风水源于古时堪舆。“堪,天道也;舆,地道也。”(见《淮南子》)堪舆成术,附加了人力,就有了天地人合一的文化意味。甲骨文中即可看到此类的建筑卜辞,如作邑、作案、作宗庙、作宫室、作塘等等。春秋时也有相宅的堪舆术记载,“成王在丰,欲宅邑,使召公先相宅。”(见《尚书》)。堪舆术演化为“风水”,最早见于晋郭璞《葬经》,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简言之,风水就是得水藏风。
从堪舆到风水的演变可以看出,早期堪舆代表了中国传统的哲学观,是天人合一乾坤阴阳思想在建筑形制上的体现,这和天人合一作用于人肇始中医理论是一样的道理。值得一提的是,由于古代人们认知的有限,在合理的文化内核上蒙上一层神秘色彩也是通常做法,譬如中国文字的源头甲骨文是占卜的工具,譬如深奥的中国文化经典《易经》更被视作相术的圭臬。
风水也是这样,一方面是皇朝体制内的人士仰承皇帝旨意,刻意给予“拟神化”的天子予以居所上的神化配合,主要是在皇宫建制、帝王寝陵上威严化、附会化,营造封建帝王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象,这种风水的神秘化是皇帝老儿的狐假虎威,是自慰。另一方面是民间的风水术士,是将风水看成是养家糊口的职业,走家串巷,糊弄一下百姓而已。至若红尘百姓,也未必真的采信风水和命运的形而上联系,其实不过是随大流的民俗习惯和讨吉利的做法而已。
现代人如果紧盯风水的这些糟粕,那风水真的是一无是处的酱缸文化垃圾了。不过,这样的思维却有些极端。
事实上,即使在迷信的围裹中,风水的正面作用也是明显的。从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马可波罗游记》和19世纪托马斯·阿罗姆的《大清帝国城市印象·19世纪英国铜版画》中可以看出,北宋首都汴梁、元大都和明清北京的建筑均严格遵守“藏风得水”的堪舆原则,折射出人与城、城与水、水与人和谐相处的帝国气象。尤其元、清两代的北京城市格局能够得到讲求建筑科学的西方人热情赞颂,也观照出科学的风水观在城建布局和人居环境上的重要作用。
从中国的民居文化看,建筑形制大都坐北朝南,那是因为中国处于北半球,冬季常受北风侵袭,坐北朝南有助于抵御寒风。而民生离不开水源,靠水而居,生活更为方便。故而,风水的朴素含义是人们基于自然环境在建筑上的自然选择,体现了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实践性智慧。
所以,界定风水,要有科学客观的态度,要剥离掉笼罩其身的迷信,还原其合理内核。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当代中国建筑反而走了曲折的弯路。建国后,风水被全盘否定,各地许多古建也被推倒,随之而来的则是缺乏城市个性气质的水泥方块建筑。近年来,随着城建和房地产热的兴起,却又出现了滥用风水的习气。一方面,各地城建缺乏系统科学规划,完全丢弃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堪舆原则,丢弃了风水讲求建筑与周围环境统筹考虑的精髓理念;另一方面,却又贩卖热炒神秘的风水概念,制造营销噱头。
用科学的手段去除掉那些神秘主义和唯心主义的顽石外壳,对风水有一个理性客观认识,尤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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