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父

黄争荣

姑父属兔，今年是他的本命年。

我看过姑父年轻时候的黑白照片。中等个子，身材修长，近国字脸，天庭饱满，眉毛浓密，眼睛小了点，无论是穿白衬衫，还是穿中山装，他都气宇轩昂。他21岁去上海打捞局工作，先是挖了一年的防空洞，再参加了一年的拍电报写通讯速成班，接着去大轮船出海负责通讯工作达34年。期间，他利用工作之余自学英语成才，局领导看他为人真诚低调，工作实干负责且任劳任怨，授命他当船上的政委。这一做就十几年，直至55岁光荣退休。

在我的记忆中，姑父年轻时酒量特别好，和朋友们在一起吃饭时能喝下一箱啤酒（12瓶）。每次休假回来探亲，他就主动承包家务，让姑母多休息，以弥补自己长时间在外照顾不到的不足。姑母常和我们及邻居夸他勤劳体贴，做事耐心细致。他也必定和姑母带着礼物来看望我们，尤其是我祖母。我们同在水库村三组，南北相距不过500来米。有时正好碰到农忙，他二话不说就来帮忙，减轻了我父母的压力。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捕鱼。他经常拿着鱼杆，静坐在河岸边树阴下就是大半天；或夏日中午拿着一把长柄鱼叉去河岸边刺鱼，即使满头大汗也乐在其中。而每次他总能满载而归，让我钦佩不已。

我读初中时，他得知我喜欢集邮，就毫不犹豫把一些香港邮票和日本邮票送给了我。我很惊喜，至今还珍藏着。我考上大学那年，父亲在家三次设宴，姑父负责搬菜肴招待亲戚朋友和我的老师及同学。虽满头大汗，他却无半句怨言。我家造房子以及我父亲为祖母做八十大寿，他都非常出力；到我祖母不幸病逝和父亲遭遇车祸去世时，姑父很难过，不辞辛苦，协助我们办好了丧事。

姑父退休后，和姑母常住上海市区。两人在家或看电视、炒股票、收拾房间，或晚饭后去附近的公园散步锻炼身体，或和昔日的老同事老朋友喝茶聊天。有时他们回老屋住上一星期。后来，老屋碰到动迁，他们搬到了明华村中的阮巷小区，盖的是小别墅，两间三层楼，高大、宽敞、漂亮。姑父把房子收拾得很整洁，周边环境也很好。他的生活很简单，打扫卫生，种点蔬菜，或和姑母去市区表妹家住上几天，带带外甥女，享受天伦之乐。

逢年过节，我回漕泾老屋，经常顺道去看望他和姑母，有时邀请他们来老屋团聚。姑父烟已少抽，酒也少喝了，他说：“五十岁以后，为了身体健康，我给自己规定每顿最多喝一瓶黄酒，不管谁来劝酒都这样。另外，我经常咳嗽，所以也少抽烟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看电视新闻，尤其关注天气预报，这是我几十年的职业习惯……”每次我看到他头发很白，说可以去染一下时，他总是笑着说：“年纪上去，头发白很正常，不用染，就这样，挺好。”

姑父是个很实诚的人，年轻时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一直以来，我对他很佩服，也心存感激。我写了一首小诗送给他：“仁德之心如光辉，处事周全不似涛。腊兰馨香来不易，芳草连天碧云霄。”祝他身体健康，生活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