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粥》

 

一声没答应，两声没答应

叫了三声，仍没答应

睁开眼，原来做梦了

热气腾腾的腊八粥刚出锅，父亲

给您盛在小瓷碗，放一双筷子

就像平时咱们围坐在一起吃饭

 

 

《柳絮》

 

小时候

那条叫阿黄的土狗

每天支楞起耳朵等我回家

后来父亲把它葬在河边的柳树下

有那么几次，我抬眼望去

飘舞的柳絮

一片一片像极了问候

 

 

 

《照片》

 

推开老屋的门

这里有瓷质的菩萨

有亲人在相框里微笑

如今，父亲也摆放在他们中间

这个春天

善解人意的雨，一直在下

 

 

《绿皮火车》

 

站台上，有人向远处挥舞信号旗

仿佛奶奶又在村口送别我，恒久而温暖

 

有农田炊烟溪流，有洒在车窗的月光

有跟着父母在地头劳作的少年

 

绿皮火车将沿途的风光收进车厢

我靠窗而坐，每一处都像极了故乡

 

 

《家门口的火车站》

 

累了，在家门口，望一望

闲了，在家门口，望一望

多年后

我总是进站，出站，挥别

也会站在家门口

目送，过往的旅客

 

 

《菩萨》

 

老屋的屏风后供着一尊菩萨

每次祷告完，奶奶总用红布盖上

一次我溜进去，撩起红布

原来，慈悲的白衣菩萨，可以膜拜

也可以让人在看到它的一瞬间，沉静

 

 

《垂钓》

 

一根根细细的欲望

将一个晴朗的日子搅动，他们

静静坐在湖边，静静盯着浮漂

风动，蝴蝶动，水草动

有时，蜻蜓也来点水

 

 

《稻草人》

 

麦田里站立的稻草人

身上的布条，随风飘动

几只麻雀落在它的破草帽上

这是多年前的夏天

在童年的麦田里，一次次招手

 

 

《木柴》

 

父亲喜欢将劈好的木柴

整齐地码放在老屋的空地上

有一次，推开柴房门

望着那些整齐的木材

一刹那，像极了谦卑的父亲

淳朴而温暖

 

 

《酒》

 

那年儿子和侄儿一起高考

父亲一早骑自行车到校门口等候

 

父亲把他俩的录取通知书拍照后

才坐在那里喝酒

 

他在香案上给祖先一一斟酒

那天，他们一同大醉

 

 

《父亲的书法》

 

小院墙壁上的书法

在雨水中，慢慢褪色

仿佛父亲又踩着凳子，为它润色

你从远处看着我，而我触及不到你

你总是在事物中浮现，跟我低语交谈

 

《聊天》

 

跟母亲视频聊天，嗓子痒

我咳嗽了几声

七十多岁的母亲，连忙

凑近屏幕，询问

就像小时候

她又要领我去医院抓药

 

 

《日子》

 

入睡前

母亲往火炉中

加了些许碎炭，第二天早上

用柴禾将火引燃，烧水做饭

日复一日

 

 

《重生》

 

小路上铺满落叶

它们像时间一样不急不躁

行人从上面走过，牛羊从上面踩过

直到雪花覆盖在身上

它们紧贴大地，紧挨树根

看自己一天一天融入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