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的禅意：2017年度禅意诗选读》初选（28）——

 

　　　　   　彭西犁：灵感写作，突然触发

 

诗人星儿叶子曾经对彭西犁《水底低语》进行评析，说了这样的话：有人说诗人不需要灵感去写作，以为灵感很神秘，是一种故弄玄虚的东西。其实并非如此，灵感只是一种思绪或不太清晰的感觉，它早已在诗人潜意识里游荡，忽然在某一特定时刻、特定情境之下，被某种外物突然触发，它从潜意识进入了清晰意识状态，并借助这种外物与情境表达出来，进而形成语言形式，于是一首诗便诞生了。据她介绍，彭西犁《水底低语》就是这样一首灵感突发而写就的诗歌。那只是一次酒后，认真看鱼缸里漂亮的游鱼，想说话，找不到说话的对象，对鱼默想，就有了这首诗。诗人那一刻已化身游鱼，自由自在流动却又默然无语，与鱼一道放松又沉迷于水和酒之间，不知你醉或是我醉，应该是很享受的。

我觉得星儿叶子的评析有所创见，却又比较中肯，事实上，彭西犁这一组诗思绪都比较跳跃，脉络断续处，确可看出外物与情境触发的迹象，存在着一种灵感瞬间触发的可能。一句广告触发了诗人对世间没有“四面八方都不跑烟”事物的思考（《广告》）；一张心形的剪贴画触发了诗人对生活的日常“小爱心”的感悟（《小爱心》）；枫叶散落，触发的对云朵阳光穹顶以及光明与黑暗的联想（《枫叶》）。

《爱与版图》中则把诗眼放在“所谓爱/就是用无趣去击垮快乐/找回永恒的时日”的思悟上，组织了几组意象，以触发式的思维来证悟，使得这“悟得”有外物与情境的依托而有思维的根基。你看“自行车  马匹和阳光/并无讴歌沙漠的版图/大海，睁着绝望的眼睛/驱赶一头困兽”。这是诗人想象的驰骋，是很跳跃的联想，但这种生活化意象及联想，似乎始终有一种“底色”衬着，那就是生活的纷纭与驳杂，就是对于生活的感受的纷纭与驳杂。于是，就有了诗人“所谓爱/就是用无趣去击垮快乐/找回永恒的时日”的感慨与思悟。我反复说过，写禅意诗是一种修炼。修炼的目的在于学会简单，学会自由自，学会欢喜欢乐，学习天真无烦，学会超脱解脱。而要学会这些，首先要直面烦恼，不避烦恼，尔后去扫除烦恼，即所谓“烦恼即菩提”是也！

自然，诗歌是语言的艺术，对语言作一些探索，也是值得理解与鼓励的。灵感写作，就是一种值得探索的写作，容易写出新意新趣。但是，灵感写作把握起来也颇有难度，不能太过，过头了就不易读懂，那会离艺术渐远的！

　　我在这里推荐一下台湾大诗人余光中的作品《灵感》。他是真大家，难得的妙才，真正大手笔。诗人、艺术家都崇尚灵感，它却那样飘忽，难于捉摸，用文字要说清什么是灵感多么难啊！余光中通过具象手法、清晰无比地描绘出其特质，又鲜明地表现了其不可捉摸性。他如此写：“你光彩照人的热带小鸟，欢喜在我头顶来回飞绕，每次在我的掌中挣脱，只落下一片蓝色的羽毛。我把它拾起插在帽边，行人看到都异常惊羡。哦，我怎能捉回飞去的小鸟，让他们像我样看个完全！”我辈学诗，学“灵感写作”，应该而且可以从余光中大师这里学得很多，让感悟的捕捉精准，让语言尽量精准，努力使语言成为艺术！（少木森）

 

附：彭西犁《丽日端午》（组诗）

 

 

广  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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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八方

都不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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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爱心

 

小爱心

倒进你的杯盏

饮下去

便繁花似锦

 

小爱心

贴近你的尘世

便开始忘乎所以

 

小爱心是什么呢

小爱心是

一张心形可食剪贴画

来自于生活的日常

 

 

　　　水底低语

 

我在水里

你在酒中

 

我的心思

在稀罕的坑道边沿

你的沉酣

在阿拉斯加的雪峰

 

这样表达

我们可以沉入水底

 

 

枫  叶

 

天空中

一连串的云朵

逆着阳光与穹顶

倾力而下

 

枫叶  无论如何

是我们说不出口的比喻

黑暗是本体

光明是喻体

你是中介

 

 

爱与版图

 

自行车  马匹和阳光

并无讴歌沙漠的版图

大海，睁着绝望的眼睛

驱赶一头困兽

 

所谓爱

就是用无趣去击垮快乐

找回永恒的时日

 

丽日端午

 

今日端午

端一盘粽子放于桌上

有北方的小枣粽、蜜枣粽

南方的豆沙粽、鲜肉棕

八宝棕、火腿棕、蛋黄棕……

 

早已忘记那个投江的诗人

 

已经多少年了

飞舞夏荷的午后

及晚到的贵人

 

“你幸福吗”

她不回答

只用竹签不停地剔牙

 

“你幸福吗”

她不回答

眨眼消失在凤仙花开的市集

 

“你幸福吗”

罂粟枝舞动在阳光的午后

 

“你幸福吗”

幸福不是消散在夏季的蝉翼吗

 

原载《当代汉诗》2017年•读写版，总第32期

 

 

诗人简介：彭西犁，籍贯湖北，生于1970年。先后做工人、农民、《深圳中小企业》杂志主编，香港诗人联盟会员，《诗原野》微刊主编。居深圳。

 

   诗人诗观：诗不是写出来的，它是前世心灵与今世际遇的无私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