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出的禅意：2017年度禅意诗选读》初选（26）——

 

                阿土：木鱼声里，瞬息感悟

 

我们有着一个物质的躯体，所以需要物质的滋养——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合乎人的本性，因而也合乎天理。既使是一辈子宣扬“存天理、灭人欲”的圣人朱熹，也对此作过界定，划过红线。假如以“吃饭”为例来说事，按朱圣人的观点，应该是这样：“人要吃饭，这是天理；若一味追求吃好吃得更好，这便是人欲”。也就是说，朱熹并没有把人们“欲求吃饭”当作“人欲”来灭，他要灭的是“一味追求吃好”、“一心要吃得再好更好”的无止境欲望。

可见，“天理”与“人欲”本来是有那么个红线为界的，然而我们在追求物质需要的过程中，还真是会像人“想吃好、要吃好”一样，不断追逐，“一心要吃得再好更好”。我们的欲望逐步膨胀，不断追逐名利、地位、金钱、权色等，越过红线是常有的事，甚至逐物迷己，把对名利、地位、金钱、权色等的追逐变为了人生第一需要，人生第一目标，甚至唯一需要，唯一目标。这可能使得我们渐离本性与天理，使得人欲泛滥。于是，我们的肉身皮囊就俘虏了我们的灵魂，肉身皮囊所欲求、所追逐的浮尘蒙蔽了我们心灵，诚如诗人阿土所言：“而所有的一切皆不可见/能见的只有皮囊/只有掸不去的灰尘/一点点在心头积压”(《空》)。 

所以，哪怕我们天天说空，天天说放下，天天进佛堂念佛叩拜，我们仍然难于空出心来，难于真正放下，名闻利养时时在心，五欲六尘未能放下。如此这般的情境情形里，或许倍加需要在“木鱼声里/我伏下膨胀的肉身/向一脸慈悲的雕塑/致以最虔诚的叩拜”（《空》），以借佛堂清风吹佛心灵。然而，佛堂清风吹入内心，随即被浮尘所蔽，即佛禅语境所说的——“明珠投于浊水”。难怪诗人阿土慨叹：“无论祈求或者问讯/我终究无法弄清内心所需/是佛法加被/还是功名利禄 ”（《空》）。所以，“木鱼依旧在响/雕塑依旧面含慈悲”(《空》),仅此而已，一切如故，我们也依然故我。从这里走出去，与我们走进来时还是一样的，我们还得通过自身修炼，靠自己的力量来掸不去心里的灰尘，空下心来才可能在这里接纳清风啊！

以上这一些，都是我读阿土这禅意诗时的联想。依我看，所谓的“禅意诗”就该是这样，提供个由头，提供个引子，引发读者的充分联想与再创作，把他们的经历、经验与感悟都带了进来，使这诗有了共鸣，有了活力，有了新意。就这一点来说，阿土这一首题为《空》的禅意诗与我是颇有缘分的，引发了我这么多的联想与新感悟。那就是这一首诗的成功，成功地让我与诗人阿土心灵感应，分享着那一种“木鱼声里的瞬息感悟”！

说实在的，我很十分乐意与诗人阿土分享这种“木鱼声里的瞬息感悟”。我们到底都在人世间的人、物和事之中，都那样尘缘深远，身心积尘无数，我们如能像诗人阿土一样，偶尔进寺礼佛，木鱼声里，拭佛一下心灵尘埃，也是一种境界与享受。让我们和诗人一道，在这木鱼声里《且听风吟》吧——“不惊林木也不扰花草/只静静地坐着/在临水的泉边/等待来叩的清风/等待唤醒耳朵的鸟鸣/等待最熟悉的你/手持一枝青竹/吹响满地枯叶”。(少木森)

 

 

附：阿土《你视野里的一切都是浮尘》（组诗）

 

空

 

木鱼声里

我伏下膨胀的肉身

向一脸慈悲的雕塑

致以最虔诚的叩拜

 

无论祈求或者问讯

我终究无法弄清内心所需

是佛法加被

还是功名利禄

 

而所有的一切皆不可见

能见的只有皮囊

只有掸不去的灰尘

一点点在心头积压

 

木鱼依旧在响

雕塑依旧面含慈悲

 

 

暮 晚

 

水声渐远

人声渐远

一只空空的小舟

载不满我对青春的记忆

紫色的时光闪烁

那灿烂的流霞

不是告白

不是眷顾

只是生命的瞬息感悟

 

 

葳  蕤

 

盛开的花朵灿烂至极

像染了色彩的水

浓郁的风欲来不来

端着架子站在高高的上空

 

游人的情感不减

挤挤攘攘地流连在风景里

即使只是做个瞬间的镜头

也要让自己像花枝一样招展

 

说到葳蕤

没有比这个季节再奢侈的了

像那些丰富的表情

信手就可以拈来

 

我把世界看了个遍

终究是一无所有

那些繁荣  那些灿烂

我们也只是看看

 

 

且听风吟

 

不惊林木也不扰花草

只静静地坐着

在临水的泉边

等待来叩的清风

等待唤醒耳朵的鸟鸣

等待最熟悉的你

手持一枝青竹

吹响满地枯叶

 

原载《般若海》2017年第2期总31期

 

诗人简介：阿土，本名庄汉东，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沂市读书协会秘书长。作品见《诗刊/诗歌报/绿风/散文/中华散文/散文选刊/人民文学/国学/延河/读者/青年文摘/文化博览/雨花/北方文学/草原/飞天/四川文学/天津文学/山东文学/黄河文学/西北军事文学/青海湖等刊。入选《21世纪散文年选》《21世纪散文诗排行榜》《新课标•天天阅读》《读出的禅意：2015年度禅意诗选读》《读出的禅意：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等百余选本。有作品集五部。

 

    诗人诗观：写诗对我来说，就是做好一件事，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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