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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出的禅意：2016年度禅意诗选读》初选作品（39）

以味取味（组诗）

 

张首滨

 

     【读稿手记】把张首滨这组诗当做“禅喻诗”来读，或许合适。

     《果》可读为诸法无常喻。砸开一枚坚硬的果，本该有果仁的地方没有了果仁，有的是蜷曲着一条虫。以果与虫喻诸法无常、人生无常，形象生动，触动人心弦。

《那只风》可读为调伏欲念喻。“我看见那只风，／一头进了寺庙。”清寂的寺庙，也被“风”所扰。不过，“里面圆圆的蒲团，／十分齐整，安静。／没见有风。” 念经的僧人，也“不会把风揣在怀里，／那样心会乱。”这地方清净，这地方风过无痕，杂念不生，心不会乱。“那只风能去哪里？／没看见它出来。”譬喻精准，直抵人心。

《嘎吱》可读空有相即喻。嘎吱——是什么？是响动？还是空寂？“嘎吱不是声音，／会是什么？” 是有中空，是空中有， 空有相即。“空寂不属于雪上，／不属于雪下，／也不属于雪中。／／是没有捉住，嘎吱的那一句。”人生智慧，在空有相即之中，煜煜闪光。

《乌鸦》可读为无二无别喻。《华严经》里说：“芥子纳须弥”。芥菜子这么小，里面却含容着整个须弥山。在佛禅的语境里，须弥山是我们一个小世界的中心，一个小世界是一个银河系。一个小芥子能够含容一个银河系，不可思议，但现代全息论已证明这是事实。在《华严经》里，佛陀还强调：微尘里面含着整个法界，微尘比芥菜子还小，像分子、原子这些小小的粒子，里面确实全息地含有整个宇宙，无二无别。换一种说法，换一种譬喻，那就是张首滨这诗里所说的这一群乌鸦和一只乌鸦，一只乌鸦自然含容一群乌鸦，无二无别。如此观照宇宙人生，自会有一种透彻澄明。

《那个人》可读为宠辱不惊喻。夕阳照着，“他一动不动，／只是在望一点儿一点儿，／落下的夕阳。”这个望着夕阳的人，不羡“夕阳无限好”，不叹“只是近黄昏”。诗人或以此喻一种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人生境界。你看，“那夕阳大小正好，／我在想，／就是在给一个人看”，从容淡定，静心静气地独对一天光阴的谢幕。

　　那么，还有一首《鸡叫》可读出如何的禅喻？留待读者诸君来读吧！

    当然，禅喻诗的精要处在于它的机趣，它既要传达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禅理禅意，更要传达出禅的介入，使诗在思维与表达上的曼妙机趣，为诗歌本身增加活力与亮色。所以，单纯按我以上所说的对张首滨这组诗的解读，显然不够，我们还可以在这组诗中，读到这组诗在语言上的别样情趣。（少木森）

 

 

鸡  叫

 

邻居养了一只鸡，

是雄性的。

每至夜半，

即要鸣叫。

 

俗语说鸡叫天亮。

这鸡叫了多声，

天也没见亮，

倒把我给叫醒。

 

真是烦死人，

尽是瞎叫，

一个挨刀的。

我诅咒之。

 

但天的亮，

确实是在鸡叫后。

 

 

果

 

砸开一枚坚硬的果，

不见果仁。

 

在果仁的地方，

蜷曲着一条虫。

果仁去了哪里？

 

先不问这个，

那条虫怎么进来的。

 

 

     那只风

 

我看见那只风，

一头进了寺庙。

 

里面圆圆的蒲团，

十分齐整，安静。

没见有风。

 

念经的僧人，

不会把风揣在怀里，

那样心会乱。

 

那只风能去哪里？

没看见它出来。

 

 

乌  鸦

 

一群乌鸦，

我只看见一只，

因为都是黑的。

 

一群乌鸦，

我只听到一只叫，

因为是一个调。

 

一群乌鸦，

我只认识一只，

是走近我的那只。

 

 

     嘎  吱

 

嘎吱不是声音，

会是什么？

 

一双鞋踩在雪上，

没有向这边走来，

会走去哪里？

 

在雪白里的乌鸦，

不回头叫唤

谁会讲黑归何处。

 

空寂不属于雪上，

不属于雪下，

也不属于雪中。

 

是没有捉住，

嘎吱的那一句。

 

 

那个人

 

那是个什么人？

我看着他已有时候了，

最后做出判断：

 

这是一个孤独的人，

他一动不动，

只是在望一点儿一点儿，

落下的夕阳。

 

那夕阳大小正好，

我在想，

就是在给一个人看。

 

原载于《大河诗歌》2016年秋卷

 

作者简介：张首滨，居昆明。作品散见于《诗刊》、《大家》、《诗选刊》、《中国作家》、《人民文学》、《中国诗人》、《青年文学》、《诗潮》、《十月》、《诗林》、《边疆文学》、《山花》、《汉诗》、《滇池》、《鸭绿江》、《星星》、《绿风》等重点报刊。入选过《诗选刊》年度大展两次。获得官方文学奖多次（最近两次是2015年9月获《大家》“大航海原创诗歌征文大赛·远征奖”，2016年5月获2016年昆明文学年会奖）。

1993年出版个人诗集《孤独的声音》（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年至2008年期间搁笔。主要作品有菩提树下：《说鸟》、《话莲》、《茶语》等系列组诗。

 

个人诗观：化心为相，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