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寺空茫（组诗）

 

        孙万江

 

读稿手记：孙万江这一组诗里连写了几个寺，每寺情境可做分别，这不容易了；诗人临寺礼佛时，其感悟又能厘分得比较清晰，力避重复感，这更不容易。

孙万江写惠觉寺，“转山／转寺／转树／我把滚滚红尘丢在身后／袅袅香火撑起心空下一方蓝天”。那是一个“温暖”的人间寺庙，诗人祈盼“千年的银杏树下／我能否抵达到你的温暖”（《惠觉寺》）。

写九峰寺，“在九峰寺的庙檐下与小沙弥盘膝而坐／数鸟鸣／看云霞／听无名的果实跌落／……／在九峰寺我的世界是安静的／无人打扰／可以什么都不想／也没有许诺”。那是一个“寂静”的尘外世界，“我只想这个下午／一只或者几只小松鼠在偷吃松子／只有南风轻轻地来回穿梭”（《这个下午多好》）。

    写定山寺时，却是“把手伸进历史／触摸／南朝四百八十寺都飘零在烟雨中了／他的楼台和江山已随一片叶子／一并塌陷／枯萎在一座庙里”。淹没在历史尘烟里的定山寺，却横亘在人们心上，“在这里／空就是有／无就是多／舍就是得”，“木鱼的声音把一个帝国敲打得支离破碎／……／如今蔷薇花爬满了南朝的相思地”（《定山寺遗址或者南朝遗梦》）。

    写兜率寺，“兜率寺在白云上／在一间空山中／袅袅的清音灌满山林／趟过月亮河／／有人来了／肩荷沉重的负担／有人走了／放下心中的割舍”，这是一个“超凡入圣”的世界了，于是“一座山的重量可以把鸟的声音压弯／一座禅寺的分量可以把尘心洗的有舍有得”（《兜率寺》）。然而，“我”是一个凡俗之人，“我”可以踏入这超凡的世界，但“我”还得回去，从哪里来，还得回哪里去。于是，诗人写道：“兜率寺／是一条凡人与信徒之间的路／我来了又好像从没来过／没有悲欢也没有离合”（《兜率寺》）。我们祈盼走向禅，进入禅，但禅是永远不可进入的，我们应该做的是——接近禅。让我们和诗人一道，见寺礼佛，拭擦拭擦心灵的尘埃吧！（少木森）

 

佛手湖

 

一片蓝天睡在湖中

一叶寂静落在定山寺旁

 

深秋  落叶滚滚

佛手湖  如一朵莲花馨馨地开放

 

五瓣莲花  通向禅的手指

坐在你的湖边  心在慈航

 

脱下红尘  我能否泅渡上你的指尖

佛手湖  托起深色的秋字和暖色的安详

 

 

惠觉寺

 

在惠觉寺仰望一颗银杏树

寺门敞开  有一条消息被凤凰鸟衔来

树上结满心愿

 

不远处的温泉  雾气缭绕

薰衣草的颜色如东来的香客

梵音像图腾  慈祥地拂面

 

转山  转寺  转树  我把滚滚红尘丢在身后

袅袅香火撑起心空下一方蓝天

我在大慈大悲中写下禅定  倾听六字箴言

 

苦海无边  一花一世界

千年的银杏树下

我能否抵达到你的温暖

 

 

这个下午多好

 

初秋  阳光  微风  远处的山峰 

在九峰寺的庙檐下与小沙弥盘膝而坐 

数鸟鸣  看云霞  听无名的果实跌落

 

这个下午多好  木鱼点点 风铃声声          

几个香客走了  几枚云朵推近

几片绿叶随山泉而去  禅语慢说

 

小沙弥的世界是大千世界

在九峰寺我的世界是安静的  无人打扰

可以什么都不想  也没有许诺

 

我只想这个下午

一只  或者几只小松鼠在偷吃松子

只有南风轻轻地来回穿梭 

 

 

定山寺遗址或者南朝遗梦

 

把手伸进历史  触摸

南朝四百八十寺都飘零在烟雨中了

他的楼台和江山已随一片叶子 

一并塌陷  枯萎在一座庙里

 

或许  南朝的庙宇太拥挤

木鱼的声音把一个帝国敲打得支离破碎

解构成宋  齐  梁  陈四朵残片

如今蔷薇花爬满了南朝的相思地

 

在这里  空就是有

无就是多  舍就是得            

达摩大师乘坐的小船其实就是一叶芦苇

这座石刻是对一个禅字的最好注释

 

南朝躲在定山寺中

定山寺埋在土地里

 

 

兜率寺

 

一条通向禅意的路是寂寞的

两只鸣叫的黄鹂是翠柳般的

 

兜率寺在白云上  在一间空山中

袅袅的清音灌满山林  趟过月亮河

 

有人来了  肩荷沉重的负担

有人走了  放下心中的割舍

 

一座山的重量可以把鸟的声音压弯

一座禅寺的分量可以把尘心洗的有舍有得

 

低语 俯首  采撷一件春风

把一个词组吹向高处  吹成一首箴言的颂歌

 

兜率寺  是一条凡人与信徒之间的路

我来了又好像从没来过  没有悲欢也没有离合 

 

原载《今浦口》2015年第1期

 

 

 作者简介：孙万江，诗歌作品见《星星》诗刊、《扬子江》诗刊、《绿风》诗刊、《散文诗》、《中国诗歌》、《青春》、《延河》、《山东文学》、《牡丹》等刊物，作品被选入多种诗歌选本，多次获得省级以上诗歌奖。
    

    个人诗观：诗是审美过程，诗不是词语的堆砌。悲壮是美、雄浑是美、自然是美、生活是美。没有美，我们去发现美；没有美，我们去创造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