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禅意与温情
----再说“禅意”(8)
少木森
说起禅,很容易就说到“禅寂”一词,似乎禅就是与“寂”字联系在一起的,而说到“寂”字,就有一种“冷静”、“冷清”的感觉,也就是所谓的“清寂”了。这么一说,似乎禅就不该与爱、与情感、与温情放在一起来说了。于是,我的诗《分手》在一次网上争论时,受到了质疑。质疑者说,你写的应该是男女间的分手,是失恋吧?怎么与“禅意”有关呢?
禅意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生活状态。大凡人的生活,都可以呈现出某种不同态度、某种不同的状态。亲情之爱,男女之爱都是生活的有机部分,都会呈现出某种不同态度、某种不同的状态。这种状态、这种态度如果与禅者的状态、态度契合,难道不就是一种“禅意”吗?所以,有人写过“爱情的禅意”、有人写过“爱情禅意诗”,这是不难理解的。
其实,禅的“冷静”、“清寂”并不排斥爱与温情,相反因为心中有爱意有温情,禅者才能以其独特的思悟方式去感悟自然界的美。一朵花,一茎草,一丝微风,会让禅者会心一笑,这不是爱意与温情吗?那么,在人情世故中的一颦一笑,一个细节,一段情缘,如果也是会心的一笑,从中悟到某种人生的“根底”,获得一种“桶底脱落”式的顿悟,是不是也算“禅意”呢?(说实在,如果禅者拈花微笑时,所悟的花只是花、草只是草时,那是没有意义的,没有魅力的。那不是禅。禅,是人的生活本身,是人生。禅所悟的,所微笑的是人生,是人间让人微笑的意蕴与温情)。
当然,争论中有些人似乎也已经注意到这个问题,他们并不说写温情写爱情就没有禅意,或不是禅意,而是说,你写温情爱情写成“愁绪”了,还是禅意吗?这话是有道理的。禅意不排斥温情,但禅意拒绝“愁苦”,只写离别的愁苦、分手的愁苦,肯定没有禅意或曰不是禅意。只是不能说写到“愁绪”就没有禅意或曰不是禅意呀!请读唐代大诗人孟浩然的《宿建德江》:“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他不是写了“客愁”了吗?可全诗新丽,不着禅字,但它所追求的那种淡远心境和瞬息永恒是借大自然的景物表达出来了,以此来使人感受或领悟人生中一些难以言说的什么,很有禅意。而且,这诗之所以感人,全在于它蕴含着一种亲切,有着浓浓的爱意与温情。正是诗人对自然的爱和对人间的温情,才使得“客愁”不再是简单的“愁苦”,而转化为一种高迈境界,一种禅意。
当然我的《分手》一诗,不太像是原创诗,它实质上完全是“读后感”,是读了台湾大诗人洛夫《窗下》一诗,有所感悟,试图对其作一番解读而写成的,里面是有“愁”字,有“温情”,但也试图解读洛夫诗的禅意,也试图使这些文字有点“禅意”。
分
手(禅意诗)
——诠注洛夫《窗下》
当雨雾模糊了你的凝视
我转过身猜测着远山的深度
轻轻叹一口气
热气在眼前扭曲成长长的路
路的这一头走着我的背影
一个背影
你还在雨中站着么
附:洛夫原诗《窗下》
当暮色装饰着雨后的窗子
我便从这里探测出远山的深度
在窗玻璃上呵一口气
再用手指画一条长长的小路
以及小路尽头的
一个背影
有人从雨中而去
此诗发表时加了这样一个注:洛夫是大师,读其诗,禅意浓浓。其诗,多可作多种解释。余于感同身受时,作此一悟,或许谬解大师禅意,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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