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之·《往事》之二

2022-04-02 09:06:34
标签: 小说 婚姻

                                               (二)

      东方艳就这样似懂非懂地记着爹的忠告“扎紧裤脚走路”走进了地区农校,又从校门出来直接进了社会门——恰好分配在郝志新家的红旗乡做技术员。郝志新最高兴了,说东方艳:“‘长嫂’如母,那两个弟弟就有劳‘大嫂’多管教管教了!”。东方艳却说郝志新:“读了两年中专,怎么就有些油嘴滑舌了——我把他们两个当弟弟,他们都是叫我‘姐姐’呢。还是你要‘多想事’,不要忘了还有两个弟弟要培养!” 

      东方艳是说郝志新要好好把握自己,在这一届全县分配的大中专毕业生里,郝志新差不多是最好的。他分配在总场设在县城的县林场,仅仅在食堂吃了一餐见面餐,场长兼书记杜文杰就有了“一见钟情”的意思,再了解到郝志新的字好文好酒也好,于是自然而然地留在场部办公室做文书,相当于后来的机构完善或膨大后的党政办主任。按郝志新喜形于色对东方艳说的:“我这个‘文书’几乎是总场机关的‘管家’,可以直接受命于杜书记,安排用车、吃饭和采购办公用品等,也就是除了管财务的副场长就是我的‘实权’了,其实有些财务报销,我甚至比副场长还方便...”东方艳有些听不进去了,不知是出于怎样的意思,破口而出:“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千万要‘扎紧裤脚走路好’!不要钻到钱眼里去了...”。郝志新一改多年来憨厚的形象,无厘头地提高了声音,打断了东方艳的话:“你不喜欢钱吗?想到我家那个穷山沟,想到...要用钱的事没完没了,我就恨不得‘发洋财’!”

      他们第一次有了不欢而散,东方艳却想到今年春节,在郝志新家拜年半推半就地留宿了一夜。回家来,娘表情是默许的,也学在娘的意识里,郝志新早就是她的得意女婿。爹却瞪了女儿一样,小声地说:“你们下半年一毕业就能谈婚论嫁啊?”

       没有想到的是上班到第三个年头了,他们还是像没有什么事一样,全不理会两个老娘的着急。东方艳的娘不好说郝志新怎么就那么忙,只有恨铁不成钢似的说自己女儿:“你也经常去了郝家岭,新崽他娘就没有跟你说你们两的事?不要等‘屎紧哩挖东厮’...”。东方艳听懂了娘的话,更看懂了娘的眼神。娘是操心不要等到她与郝志新在一起有了“喜事”就迟了,其实就是“掉价了”!郝志新那边,更加听不得娘的“过问”,一说到新崽早一天结婚什么在那边的爹早一天高兴,郝志新就恨不得不再回到这烟熏火燎得黑乎乎的家,总是没好气地说:“我这几个工资,讨得老婆起吗?这个样子怎么结婚啊?叫艳艳嫁到这穷山沟里来?那又何必要苦苦读书考出去?”每一次看着新崽离去的背影,娘都只有在心里叹息:总觉得这打小就听话的崽,越来越不像过去的崽了?在林校学了两年,崽的体格是长大了好多,没有想到这脾气也长了不少啊!到底是俗谚哇的“崽大爹(娘)难做”、还是觉得拿工资吃商品娘的人都是这个样子...?倒是在广东打工的二崽每月汇钱回来,见钱如见面,觉得真实可靠。三崽在家帮着自己作好这几亩田,也贴心。

       郝志新这边在东方艳的父母面前,也是越来越没有了坐性,来得越来越少了,即使来了,也是一副大忙人的样子,就连拜年都来去匆匆,谈吐间都变得有些高高在上的官样子。只有东方艳的爹真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不是急他们两个孩子还不谈婚论嫁,而是急连一句谎话都说不出口的女儿,有可能在郝志新手上饭都盛不到吃啊!

       按东方艳爹的话说,郝志新家的祖坟上还真是冒了青烟。在第三个年头的秋天,林场的杜文杰书记重用到了县农林局任局长,临走前把郝志新放到了下属最大的赫山分场任场长。

       只有懂行的人才知道,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分场不过是个没有品的股级单位,但管理着三万多亩的森林,五个作业队,近两百号职工,有相当大规模的财权、物权与用人权,比很多县直单位都有分量。当然,责任也重。这不,上任还不到两个月就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森林大伙。亲临一线奋勇向前的郝志新场长,先一天下午上的山,直到次日午后两三点才回到分场。太饿了,来不及洗澡换衣服就光着上身在食堂吃饭,吃着吃着,就趴在饭桌上睡着了。

       食堂管理员是杜书记的外甥女,一个高中刚毕业的小妹崽,名叫“祝小英”,大家都笑她祝英台,看上去还是个黄毛丫头,单纯得很像场部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她看到郝场长一背的汗污,没有一点犹豫、不懂什么顾忌,很自然而然地打来热水为他擦背。细心又投入,根本没有注意她身后的餐厅门口站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姑娘。一抬头,恰好四目相对。还是小英先开口,有些心虚似的,弱弱的声音:“你——,找谁呀?”这个从天而降的美女就是东方艳,其实她站在门口有一会儿了,不知道是不想打扰这妹哩的似水柔情、还是不想惊醒这个她最熟悉不过的男人?尽量压抑这心中咕咕作响的怨气或醋味,还是没好气地反问:“你是谁啊?”“我是祝英台啊!”小英没心没肺的答道,继续擦拭。东方艳上前来一把抢过小英手上的毛巾,指着那个脊背说:“这个就是你的‘梁山伯’喽!”——街上正在风行县剧团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身为“祝英台”的小英瞬间听懂了、明白了这个姐姐与郝场长的关系不同一般,赶紧叫郝场长。叫了几声没有反应,还是东方艳忍不住抓住郝志新的头发直接把头提了起来。没有料到的是郝志新眼睛没睁开嘴里,一只手往边上乱抓,嘴里嘟噜着:“祝英台,别闹了啊!”这时东方艳再也装不住了,没轻没重地给了郝志新一巴掌。这一下,郝志新醒来,小英更醒来。郝志新腾地站了起来,吼了起来:“你怎么回事啊?”小英边跑出去边大声呼叫:“快来人啦!”她的声音,场部的男女老幼都十分敏感,听惯了她一日三餐的“吃饭啦”,听出来这“快来人啦”不是儿戏。

       场部仅有几个年级大的男女赶紧跑过来了,七嘴八舌的来不及听明白祝英台说清原委,东方艳就愤然冲出了人群。有人估摸着这应该是郝场长的对象,一边试图拦住一边连声叫郝场长您还不拖住啊。郝志新脑袋嗡嗡地响,只好冲着远去的东方艳大声吼叫:“你干什么啊?”就在他转身回宿舍时,他分明听到后面有个大龄女工的打抱不平:“男未婚、女未嫁,怎么可以闹上门来呢?还说是个中专生干部呢?不如我们这些农工!”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眼里远不懂男女风情的祝英台也默默地记住了“男未婚、女未嫁”这六个字。

       吃晚饭时,场部的人员都下山了,个个班房里放出来一样,稀里哗啦吃饭像抢一样,没有谁注意他们的郝场长在哪里。等到夜深人静了,小英才静下心来,突然想到郝场长应该没有进食堂来吃饭,也不见有谁打一份饭菜端到宿舍去啊...小英想到这,什么也顾不得了,要去宿舍看看怎样了?

       还好,郝场长的房间还亮着灯。门一推就开了,浓烈的烧酒气味扑鼻。郝场长居然仰面八叉地睡在地板上。小英尊下身子试图抱起郝场长,无奈势单力薄,不仅没有抱起郝场长,反而被郝场长一只手顺势一拉扑倒在郝场长身上,似乎这一扑倒瞬间就彻底唤醒了小英心中对郝场长的浓浓爱意。她没有任何犹豫或顾忌,埋头就啃住了郝场长的嘴...

       他们就这样干柴烈火地纠缠在一起,来不及关灯、来不及关门。整个过程,小英始终咬紧牙关没有哼哟一声,郝志新却气喘如牛。事毕,郝志新见地板上一片混乱的红印,顿时像男人不屈的头颅被心爱的女人默默奉献的柔情蜜意融化了。他把小英紧紧地、静静地抱在怀里,小英不敢仰头看这个抱紧她的异性,声音有些抖地说:“你的力气大呢,有些吓人!”。郝志新腾出右手,把小英的下巴托起,看着小英一闪一闪的眼睛,脑海里是模模糊糊的电影回放一样的情景——最难以分清的是怎么把她压在下面一下子就脱掉了裤子?是自己先脱、还是先脱她的?脱她裤子的时候,她的手在哪里?是东方艳一样的两只手那样吗?肯定不是那个样子!否则能顺利地...?还是我的力气真的大?郝志新理不出个头绪来,感觉怀里的小英在挣扎,他又用了一下力抱紧,并一字一句地说:“我会对你负责的!”小英眼里的泪好像就要流出来了,有些哽咽地说:“我是自愿的,不会怪你什么!”说完还是用力从郝场长怀里挣脱出来,边出门边说:“我去楼下打热水了”。

      几天后,东方艳又来了,还买了一大袋刚上市的桔子。在食堂当着好些人的面,给小英赔礼道歉了,说也代表“梁山伯”谢谢你!小英也落落大方,说艳艳姐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郝场长和艳艳姐。

       一个月后,有人注意到小英时不时在厨房的后面恶心、吐清水。有人笑说,祝英台要风度不要温度,衣服穿少了吧?她更没有想到,没有几天后的一个傍晚,舅舅杜文杰派小车来接她走了,说是舅母找她有重要的事。到了舅舅家,首先还是舅舅问她:“你什么时候跟郝场长搞对象了?”小英没有弄清舅舅到底是什么意思,还一脸无辜地说:“我怎么会跟郝场长搞对象呢?我一个小临时工...”。舅母是眯眯笑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临时工怎么啦?郝志新和他娘已经去过你家了,说你都‘有了’!”这一下小英只有红着脸低头了,心里是乐开花的,不知是幸福来得太快、还是事情原本就那么简单。就这样由舅舅做主一手安排,还不满十九周岁的祝小英与郝志新领到了结婚证,同时录用在总场,成了一名正式国营林场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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