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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梦里的记忆(34)

(2024-03-22 08: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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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留在梦里的记忆

留在梦里的记忆(34)

我依依不舍地跟奶奶又说了一会话,看夜已经深了,这才道别一声,回到家里。父亲已经替我打好了行李,然后叫我坐下,用很信任的眼光看着我说:“明天早上我们就走。这次无论如何,你此去别无选择,一定要考上。家里的事我自有办法,你不要有任何的牵挂!”

“牵挂”二字何等的意味深长呀!父亲显然了解我重感情,优柔寡断,顾虑太多的性格。他平时很少跟我坐下来谈心,但也不意味着他对我的教育不闻不问。

其实,父亲是一个真正的知识分子,他在文革时期受爷爷的冤案牵连,被学校开除了。然后全家人都被下放到偏远的乡村——马坞乡的李家山。在那座山上,大伯呆了不到两年,就去外面谋生,最后跟着建筑队东奔西走,最后落脚到了天津。而父亲就只能帮奶奶撑起全家的重担,抚养两个妹妹两个弟弟。由于他是当时乡里为数不多的知识分子,便成了乡镇民办教师,在李家山村小学教书。他一个人带着四个年级的班,总共不到二十个小孩;我出生后,也成了他的学生之一。

虽然父亲只是初中文化,且还没能毕业,但我一直很惊讶于他的知识丰富程度,一个人给孩子们教语文、数学、书法、绘画,还能给大家讲述中外历史,以及天文地理知识,有其他的书法很是被人称道。这些都源于他勤奋好学,也正因这些知识,让他成了乡里破例重用的“造反派”的儿子!我至今记得他授课时洪亮的声音,以及充满激情的歌声。我学的第一首歌就是他教的,我练写的第一篇毛笔字就是他手把手练就的,我的第一篇获奖的作文就是在他的指导下完成的,我的第一张独立的课桌就是他亲手打造的......

在我读村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被奶奶接到城里读书,之后的四年时间,我们父子相隔两地,一年还见不到两次面。等到他辞去乡村教师,带着家人回到城里时,我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充满了矛盾和不羁的年龄,加上自己业已形成的孤僻性格,让我对父亲有种敬而远之的心理,但我从心底里爱他,也对他很尊敬孝顺,却从不跟他亲近。

刚刚回城的时候,父亲没有正式工作,就给一个亲戚家的作坊里帮工学徒。我每次看到他挺着瘦弱的身子,在人家家里拼命干活的情景,我就心疼如绞,很为他担心。他做事认真,又极为聪明,所以不到半年,他竟然学会了所有技术,就出师单干了,成了一个职业的小作坊手艺人,彻底跟他的以前职业身份告别了。

但是,父亲依旧尽量保持着自己的文人习惯,总会订阅很多的报刊和杂志。他在业余时间阅读那些刊物时,每读到好的文章,总会用钢笔在经典语句后面加上自己的批注,并做详细的分析和解释。他知道在家里,也喜欢看报和杂志的就是我,他的批注肯定会被我看到。这种间接地教育方式确实让我受益匪浅,要比别人的父亲动不动对着自己的儿子咆哮和挥舞拳头要管用很多。

父亲对于人世的艰辛看得很明白,所以,他对我的不务实和虚幻理想很不赞成,他认为人只要能够安身立命,养活自己和家人,就是最大的成功。这个观点在我认为有些小市民化,算不上伟岸的大理想。但是,当我踏上征途之后,在经历了许多波折和痛苦之后,才发现父亲的观点确实是对的,尤其对于一个平凡家庭出来的人,能够一生平顺的生活就是最大的幸福,因为现实会让理想撞个粉碎!

也正是当时对父亲的理解不够,所以,我遇到难解的事情时,宁可跟我的二姑妈说,也不会跟父亲讲。因为我觉得二姑妈更是一个让我敬爱的知识女性,她见识广,看事深,对新时代的各种新事物新观念很是认同,也能对我的一些迷茫和困惑进行有效的指引和点拨。然而,二姑妈最尊敬的人却是我的父亲,她和我三姑妈的启蒙老师都是我父亲。在全家人被迁移到远乡时,由于大伯父远走他乡,我父亲就充当了长兄如父的角色,在那个苦难的年代,他几乎用年少的肩膀撑起了全家的重担,还担负起了对弟弟妹妹们的学业教育。

我在自己家里也算是老大,但是对两个弟弟却没担起任何的教育义务,这一点至今让我感到惭愧和内疚。

就在我思潮翻涌之时,父亲拍了拍我的行李,说:“里面我放了五百元钱,路上多注意点!到了天津,将钱给你大妈,当做你的生活费。等你考完试,如果考上了,我再给你寄钱。”

我点头说:“知道了!爸,您明天不用送我,我自己去就行。”

父亲说:“你没坐过火车,怎么去?再说了,听说陇西火车站很乱,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好了,快去睡觉吧,明天我们赶早上六点的班车呢。”

我只好回到自己的屋里,刚刚坐在书桌前,二弟和三弟就进来了。

二弟笑嘻嘻地对我说:“哥哥,你明天就要走了,将你那一箱子小人书给我吧!”

小弟也抢着说:“给我给我!不给他!”

我被他们俩猴急的样子逗乐了,就从床底下搬出书箱,刚一打开两个小子就扑上来抢。我急忙将他们拦住,说:“都站好!一个一个来,我给你们分。”说着,我如数家珍地拿出来,将全套的78年以前出版的《三国演义》、《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东周列国》、《岳飞传》、《杨家将》、《薛刚反唐》、《封神演义》等等,分给了弟弟们,然后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一定保存好,翻看的时候要爱惜!这些小人书都是大师的作品,能学不少东西!”

二弟嘿嘿一笑,说:“知道了!”

三弟则用手背揩了一下鼻涕,说:“真啰嗦!”

这两小子在我走后不久,就将所有小人书跟同学换成了玩具。那些连环画现在价值不菲,至今想起来我都咬牙切齿的心疼!

当天晚上,我是在兴奋和期待中度过。黎明时分,父亲在外面喊我起床。我一骨碌爬起来,看见外面天色依旧漆黑,星斗满天。在我洗漱的时候,奶奶也抹黑来了,怀里抱着一包东西。

我知道她是舍不下这个一手带大的长孙,便上前搀她:“奶奶,您怎么来了?”

奶奶说:“我给你煮了几个鸡蛋,你在路上吃。还两斤茶叶,带给你大伯!”

我爸见了,笑着说:“妈,你来干啥?我送他去,你还不放心?”

奶奶说:“不是不放心,是很不放心!娃要走这么远的路,我理该来送送。”说着,又看着我说:“到天津后听你伯父的话,大城市跟咱们小地方不一样,走路吃饭都要小心!”

我乐了,吃饭还用小心什么呀?但我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好意,点头说:“知道了。奶奶,您放心吧!”

这时,我妈在厨房里做了些荷包蛋,烤了几块酥皮点心,给奶奶、父亲和我分别盛了一碗。我们就着点心吃完,我背起行李,父亲扛着要给大伯父捎去的一箱子特产,奶奶坚持要送我们到车站。

于是我搀着奶奶,慢慢往前走。奶奶不停地叮咛着我,我不停地答应着。车站很远,父亲怕奶奶走不动,就带我们到一个要道口等车。

我心想,这次要比去兰州更远,上次起码还想着跟这个告别跟那个告别,这一次除了自己的家人,竟然没有其他要告别的对象了。也许这次远行,可能会将自己的后半生都要在异乡度过吧?这种渴望远行又眷恋故土的感觉真折磨人啊!当开往陇西的长途班车驶来,父亲伸手挡车,我刹那间有重要逃跑的念头。但是奶奶抹了一把眼泪,推了我一下,说:“去吧,去吧!到天津了就常来信。”

我身不由己地跟着父亲上了车,还未坐稳车就开动了,我都来不及向奶奶再说几句话。

当汽车在黎明前的黑夜中驶出县城,一路翻山越岭,父亲困倦地将身子倒向我,枕着我的肩睡着了。我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知和冷漠,我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父亲,自私地生活了十几年,竟无视父亲一天天苍老下去,他对我的爱,却恒久不变地奉献着。父亲憔悴的脸色和单薄的身躯,让我的泪在黑暗中流了一路,用肩膀给梦中的父亲一点依靠。
  到了陇西,已经是中午时分。一出汽车站,父亲就带着我到对面的火车站去买票。我坐在简陋的候车厅的木头椅子上,看着行李。父亲到售票窗口去买票,我看见父亲头上的帽子已经有些变形,深蓝色的中山装已经褪色,皮鞋上沾满了灰土。但是背影却显得格外硬朗和坚定。

他前面有三四个人再买票,都挤成一堆堵在售票口。父亲跟他们保持了一米的距离,静静地站着等候。等到窗口前的人买到了票,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却不去买票,而是看着父亲。

“该你们了!”父亲提醒他们。

那两个年轻人却笑嘻嘻地说:“你先!”

父亲便凑到窗口前问票,我看见那两个年轻人又挤到父亲身边去了,接着我看见一个人的手悄悄伸进父亲的口袋。

我不由大喝一声:“有贼!”

这声音在空荡的候车厅非常响亮,那两个年轻人像被电击了一样,从父亲身边弹开了。回头看着我,两个人目光中露出凶光,然后摇摇摆摆地向我走了过来。

我急忙站起身来,握紧拳头,准备迎战。这时父亲急忙赶过来,挡在我的身前,然后从衣兜里掏出十元钱,递给其中一个小贼:“一点意思,拿着吧!都是出门人,不容易,多担待一点!”

那小贼一把夺过钱,然后冲着我说:“以后嘴严点!”说完,两个人溜出了候车厅。

父亲对我说:“出门在外,要小心点,这些贼你惹不起!”说着,拿起行李,说:“我们得找一个旅馆,买的火车票是晚上12点半的!”

我们出了火车站,我看见那两个小贼蹲在对面的一个商店门口,每人嘴里叼着一支烟,眸子里闪烁着目空一切的贼光,斜刺刺地看着我们父子!

父亲带着我向南走了几百米,看见路旁有一家叫“文峰旅社”的旅馆。于是进去在服务室订了一间客房,一个长得很胖的女服务员带着我们,走到最里面的一排客房前,打开一个屋子的门,里面倒也干净,有电扇和电视机,一张桌子一张床,再没有任何东西。

父亲对我说:“将东西放下,我们去吃饭!”

我于是将行李放在地上,父亲在锁门时,思忖一下,又进屋将行李拿了出来,交了两元钱寄存在旅社的服务室,然后才带着我出了旅馆。我俩在旅馆正对面的清真饭馆买了碗烩面,正吃得香,我又看见那两个小贼鬼鬼祟祟地出现在旅社门前,其中一个闪身走了进去。

我正要张口说话,父亲却朝我摆了一下手,说:“别管他。吃你的饭吧!”

我只好低头吃饭。饭毕,父亲又从饭馆里买了两张烙饼,对我说:“这个你也带着路上吃!”

我和父亲出了饭馆向旅馆走去。我怕他跟那小贼狭路相逢起冲突,忙紧跟了出去。在旅馆院子里,果然看见那个小贼迎面出来,胳肢窝底下多了一个小包,但不是我们的东西。

他看见我们,脸上露出强作的镇定,擦肩而过时还冲我瞪了瞪眼。旅馆前台的服务员竟然对这小偷假作没看见,还冲着我父亲摆手,示意别多管闲事。等我们到了自己的客房外,看见隔壁一个房门被撬开了。这时父亲对我说:“果不出我所料啊!出门在外,小心为上,咱们惹不起这些贼,只好忍让了!谁让现在社会很乱呢?”

我也有种很无奈的悲凉感,心想:按道理邪不压正,为何社会上邪恶猖狂,正义退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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