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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英雄志 之驺虞幡 (98)

(2010-06-28 12:44: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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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谈

分类: 南北英雄志之驺虞幡

27章 名士同归命

洛阳,永康元年的夏天,相比往年,天气非常反常。

每当正午艳阳高照之际,原本和谐澄净的天空,总会忽然响起猛兽吼叫似的雷鸣巨响。霎时间,满城风狂雨骤。过不了多久,一切复归常态。经过水洗的花朵和树木,特别是那些巨大的阔叶树木的绿叶,青葱翠绿如同新鲜长出的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从永平元年诛杀杨骏族党开始,由于每次要斩杀数千人,原本作为杀人刑场的洛阳东市,场地已不敷用。于是,朝廷每每选择七星石拱桥南端那块巨大空地当作临时刑场。这一次,石崇、潘岳、欧阳建等人被族诛,晋廷为了增加恐嚇效果,更选择金谷园深处的一大块平地来当作刑场。

幽林碧野作为刑场,景色确实太过优美了。

三头白牛,拉着一辆装饰豪华的无盖大车。石崇、潘岳、欧阳建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坐在上面。他们没有遭到绑缚,身上也没有穿死囚的红衣,都穿着平时在家中会客时所穿的衣服。如果没有牛车两旁全身铠甲、手执长槊的士兵,乍看上去,这三个人很像是在金谷园园林中乘车漫游。

在他们牛车的后面,还有几辆小一些的马拉车,上面栽着石崇、潘岳、欧阳建三人年长的家人。再后,就是蹒跚步行的几百个男男女女,皆为他们的三族亲戚。

既然罪名被冠以 “谋逆”,被诛杀三族,就是理所当然的下场。

相比杨骏之诛、张华和裴頠之诛,石崇等人临刑的待遇非常独特。没有当众的羞辱,没有嵌入肌肤的绳索捆缚,没有兵士的鞭打作践。这一切,都因为一个原因――作为监斩官的人,乃他们金谷园“二十四友”中的朋友――刘琨。

刘琨内心焦灼。赵王司马伦当政后,作为赵王世子司马荂的妻弟,刘琨自然受到重用。孙秀小人,专报睚眦之怨,且行事雷厉风行,他很快就以谋逆罪下令诛杀石崇等人。为此,刘琨透过司马荂谏劝其父赵王司马伦,最终不被采纳。

无奈之下,刘琨只能求任监斩官,想让几个名士朋友得个好死,以尽微薄之力。

天空,还在时断时续飘洒着淅沥明净的小雨。赶赴刑场的人们,看到路边田地中,有几个农家女正低头忙着什么,似乎全然不在意大路上这些马上要被处决的犯人。一个耋耆老者,光着脚,推扶一架牛犁,左摇右摆,在松软的地里向前走着,用尽力气、全神贯注地在犁一道深沟。几只不知道名字的小鸟,蹦蹦跳跳,跟在老人身后,顺着垅沟叽叽喳喳,不时低头从垅沟里啄食着土里面的东西,似乎到嘴的是蚯蚓或者其它泥土里面的东西……

花朵,在草地上嬉戏;河水,在阳光下流淌。所有的景物,具有散淡的、无意识的风貌。在它们面前,那么多人,活着的、即将死去的人,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过客。风,掠过花篱,野蔷薇和山楂花的芳香,氤氲空中。可惜,那些洁净的花径台阶上,以后再不会出现这三位大名士的脚步声……小河中,细浪翻滚,争先恐后地扑向一丛茂密的水草,水晶般的水泡立即破碎,激荡在人的心里,让人久久难忘……

繁花似锦的金谷园啊,在大千世界孤零零地清晰存在着,还将浮现在新鲜的死者脑海中,在他们喷血的头颅里面漂动,恍如真实的梦境。金谷园周围的那么多条道路,都将在这些人的记忆中无影无踪。因为,走过那些道路的人,就要死了,而生者对走过那些道路的人们的回忆,也将会全然泯灭。

作为大晋朝一代名士,潘岳、石崇、欧阳建一直沉默着,甚至想入非非……他们久久地审视这样最后的风景,不忍错过。所有的美景,都将湮没在血泊中,都将在临死的眼中失去颜色。这些曾经被他们吟诵讴歌的大自然,有可能通过他们创造的诗篇得以继续幸存,可能比他们本人活得长远得多。

生命,稍纵即逝。

潘岳,还沉浸在昨天晚上的一个梦境中。在梦里,他看到了自己亡妻杨氏和死去的女儿金鹿。她们张开双臂,朝他跑来,热烈而亲切地迎接他。梦境的地点,似乎是他曾经当过县令的河阳宅邸。在那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放在原处,连烛台上那支烧了一半的白色蜡烛,也还留在画案上。潘岳记得,烛台是他有一年春天离开河阳回洛阳时搁在那儿的。还有,那怒放的梅花,坐落在山间的院子里面,枝桠新绿,含苞待放。

金鹿是那么美,似乎长大了一些,天真烂漫,光彩照人,她一望到他,就飞快地跑朝他扑来。她纯洁的明眸中,洋溢着那么真挚动人的爱和欢乐。

在梦里,金鹿依然孩子气十足,依旧是个身体未定型的甜美无比的小姑娘,只是眼睛更加明亮。在她身边,一个小男孩时不时和她挤在一起。她调皮地用肘推他,将那个小孩弄倒了,然后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前仰后合。而那个躺在地上耍无赖的小男孩,面部线条尚不清晰,作着鬼脸哈哈笑的面孔,似乎像一团小肉冻。由于大笑,他的小脸颤颤巍巍地闪闪发光――这是自己夭殇在半路上的小儿子吗?

女儿金鹿总爱无所顾忌地放声大笑,但她在梦境中的这种笑,已不再是她童年时期那种自发的、断断续续的笑声,而是一种由于某种痉挛性的放松而稍显成熟的笑……

当潘岳过去拥抱她的时候,却滑脱了手臂。梦中,本来蔚蓝色的天空,忽然变得晦暗、幽深……

潘岳浑身一个激灵。想到今天刑场即将来临的刑场杀戮,他又暗自庆幸:因为早逝,杨氏和金鹿得以幸免!

刑场到了。

黑压压一片,空地上,已经站满了被强迫前来观刑的官员。他们,比这些即将被处决的人来得还要早。

伯阳适西戎,孔子欲居蛮。苟怀四方志,所在可游盘。况乃遭屯蹇,颠沛遇灾患。古人达机兆,策马游近关。咨余冲且暗,抱责守微官。潜图密已搆,成此祸福端。恢恢六合间,四海一何宽!天网布紘网,投足不获安。松柏隆冬悴,然后知岁寒。
  欧阳建下了牛车后,被刽子手带到行刑的木墩前。他站在那里,四顾周围美丽景色,口吟《临终诗》。这个风神秀彻的小伙子,面色颓唐。

此时此刻,欧阳建终于露出了他自己的真实内心:生死之间,玄学显得那样苍白。恰与昔日阮籍 “世无英雄”的感叹一样,他临死的时候,才知道了飘然出世的艰难。

“赵王、孙秀真乃小人,坚石在冯翊太守任上,只是上疏表奏过司马伦指挥乖方,造成关中动乱,这么点小事,就被他们记恨,诬以叛逆大罪……”石崇下车,不忘为自己的外甥欧阳建向刘琨辩解。

刘琨苦笑,没说什么。此事,他不好接石崇的话头。

“安仁,从前在金谷园宴饮,我记得你有一首写给季伦的《金谷集作诗》:‘春荣谁不慕,岁寒良独希。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归。’本来,你在这首诗中讲你们友谊坚贞,至老不变。岂料,其中一句‘白首同所归’,真是一语成谶啊……”刘琨对潘岳说。

石崇闻言感慨:“赵王杀天下英雄如我辈,算他够狠!我不解的是,他们为什么要杀安仁这种翩翩文士?”

“俊士填沟壑,余波来及人!”潘岳出口成章的积习不改,随口吟出两句诗。

石崇又叹。“唉,安仁,肯定是孙秀把你牵扯入谋逆案,就是为了报复三十年前他给你们潘家当书僮时的旧怨,人性险恶啊……我本来以为,孙秀加罪于我,至多会把我放逐于交广湿热偏僻之地,哪里想到,蛇蝎蛰人,他一下子要我全家十五口性命!我老母、兄弟何辜,竟然与我同时狼藉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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