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把人骂死罪”？

舒圣祥

一段摩托车驾驶员和出租车司机发生争执后，突发心脏病倒地死亡的视频引发关注。黑龙江哈尔滨市公安局工作人员表示，“我们只是把相关证据提交给检察院……（出租车司机和摩托车驾驶员死亡）有关系是检察院定的，一定是有一定理由的。”目前涉事出租车司机滕某因涉嫌过失致人死亡已被检方批捕。

出租车停在路边，摩托车驾驶员追上来踢打车门，认为出租车别了他的车，还动手打人。虽然妻子在一旁多次劝阻，摩托车驾驶员仍旧不依不饶，最终心脏病发作倒地。出租车司机事后参与施救，摩托车驾驶员不幸离世。视频所见，大体就是这么回事儿。

本就是马路上偶然碰见的陌生人，直到摩托车驾驶员倒地，才从他妻子口中得知“他有心脏病”。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身材壮实的外表也看不出来有心脏病，出租车司机并非主动挑起骂战，挨骂回击之前，也不可能先让对方出示体检证明。所以这个事，于亡故之人是极大的不幸，于出租车司机也是飞来横祸。

摩托车驾驶员明知自己有心脏病，还遇事不冷静，本身负有主要过错。但毕竟逝者为大，都死了人了，家属当然“要个说法”。当地司法部门为难的也许正是这个，故而想要找找平衡，以涉嫌过失致人死亡批捕。若以大众的朴素观感论之，此事虽被出租车司机摊上，对他论罪判刑却有失公允。

好在，幸亏有视频。出租车司机最该感谢的，就是“幸亏有视频”——如果没有这段视频，案件就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关注，网友也不会替出租车司机叫屈。而按照网上可以搜到的大把类似案例，吵架致对方心脏病发死亡被判刑的，一点都不稀奇，网友“少见多怪”罢了。似乎确有一种“把人骂死罪”，不仅要赔钱，还要坐牢。

比如《潇湘晨报》6月19日的报道，题目叫《男子路见不平一声吼，对方次日心脏病发身亡，法官：你服法吧》。说的是，湖南某县的刘某在2017年2月的一天，路遇影响交通秩序的翟某，在对其指责演变为双方争执后，隔日翟某心脏病发不治身亡。刘某虽然是为正义出手，翟某也是第二天才病发，但法官还是要说“你服法吧”。

律师以“情节轻微不应当是犯罪”做了无罪辩护，且刘某主动赔偿了翟家20万元，最终仍被判过失致人死亡罪，获刑1年1个月。“毕竟翟某的气，是从刘某身上来的。”——此语出自报道原文，不知是否也出自判决书原文？对比路见不平一声吼的刘某，这个出租车司机怎能不感谢“幸亏有视频”？毕竟摩托车驾驶员的气，是从出租车司机身上来的。

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矛盾纠纷，秉持“死者为大”之类观念，试图在道德与法律之间找平衡，结果却混淆了是非、掩盖了矛盾，变成了不讲原则、违背法律的和稀泥。司法者当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坚持无罪推定的基本原则，不能为了一时一事的息事宁人，搞毫无原则的和稀泥。

在并非明知对方有心脏病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可能预见到，会“把人骂死”的后果。“把人骂死罪”在公众的眼睛里，只看得见荒唐，看不见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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