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谢一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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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谢一宁
陈九
侨报美西董事长谢一宁猝世的消息让我震惊。他是我人大78级同学,他读新闻我读工经,人大78级统共八百多学生,都在一个食堂搅马勺,很容易认识。谢一宁还是学校短跑队主力,成天穿着运动服和跑鞋在唯一的操场上演练,特别出众,他健敏的身材,乐呵呵的脸庞,是他的品牌特征,没有第二个谢一宁,就他,很快就熟悉了。82年毕业,谢一宁转入上海复旦大学。我则投入到如火如荼的经济改革中。那时改革冠以经济二字,摸石头过河。后来石头多了,摸啥改啥。不久之后我又出国留学,远赴美国俄亥俄大学国际事务系读研。毕业后我与谢一宁见面就不多了。
一晃1991年,谈往事要晃的。
这年我硕士毕业,随波逐流来到美国首都华盛顿,结识了几位曾在中央和北京人民广播电台工作的专业播音员。当时我们很艰难,最奢侈的享受就是吃越南火车头河粉,这东西酸中带辣味道不错,关键它给我们带来了重要灵感:办一家中文广播电台。在美国开办广播电台的方式很多,所有空中频道均属国家,只能租不能买。除FM和AM外,还有一种副载波(Sub-Carry)频道。这种频道是依附在FM或AM频道上的余波,信号较弱,只覆盖五十英里半径,而且必须用特殊收音机接听。但频道租金便宜,而且美国政府鼓励少数族裔开办副载波电台,试播三个月免费。于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在一个叫维也纳的地方择吉开播。
办电台的曲折过程择章另表,只讲与谢一宁有关的。最大关联就是开台伊始面临的严峻考验,新闻哪来?原想轮番翻译主流媒体的报道,几天下来便吃不消。每天播音十二小时,夜间放录音重播,哪有精力搞翻译?正在纠结之际,我突然在电视上发现谢一宁的身影,头衔竟是侨报驻华盛顿主任!我们喜出望外,狂呼“天不灭曹”,转天跑到侨报找他。谢一宁见我一愣,你怎么在这?当听说我办广播电台他更是跌破眼镜,什么,还办电台?接着我把来龙去脉简单一捋,兄弟,我来找你要新闻的,我知道新闻都要钱,订美联社的新闻也是付费的,可我没钱,希望你看在弘扬中华文化的份上,免费向我提供中文版新闻。
谢一宁并未立即表态,他跟我一起来到电台,我把他介绍给大家,请他“巡视”我们的播音实况。那时谢一宁的样子跟在学校差不多,精干幽默着装入时,脚下的皮靴熠熠发光,典型的记者做派。我们后来还一起在电台开派对,没想到他烧粤菜的厨艺非常经典,尤以蒸鱼为最,点生抽时要滴滴计算,多了不行少也不行,让我叹为观止。那个年代啊,整个世界好像都在起步,都在重来。或者相反,当你自己重来时,世界也就重来。
终于,我们如愿用上了免费新闻。谢一宁让我们买一台传真机,他会在凌晨六点前把新闻传过来。每天早上我们一进电台就看到满地的传真纸,绫罗般闪烁。那是我们电台启动的“第一桶能源”,尽管随业务的发展,新闻来源逐渐多元化,但谢一宁的热心相助,教我如何不念他?我们电台的全称是“华府华语广播电台”,坚守十个月后,因人员离散落下帷幕,折价卖给一个叫宇文化的韩国人。我对他说是看在隋炀帝的面上,他竟一脸茫然。几年前我去华盛顿开会还打听,那个韩语电台可在?他们说不知道,应该早没了。
历史完全可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干干净净,宇文化都不记得隋炀帝了。所谓“四大皆空”空得都是历史。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们承前启后的这辈人尽量多记住些吧,因为往事在我们心中依然炙热,热就热在有情有义上。
那年与谢一宁漫步天下。今日斯人已去,此刻记忆独存。
2018年11月16日京西世纪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