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超

对于那些辞了工作到处“漂”着去奋斗的人，我是特别关注的。这两年，我的目光，老爱往一个叫“千里烟”的北漂者身上盯———常常去看她的博客。看她到底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在外漂着。终于有一天，一个特别能代表她的真实心境的贴子，映入了我眼帘。

“生活的枯燥程度是人们难以想象的。十几个小时坐着。只有一个死理：字必须一个一个写出来。”“外面诱惑很多，有叫我去当总经理的，有聚会的，有这样那样好玩的，我都拒绝了。这辈子，心也只能系在写作上了，仿佛变成了一口枯井。有时我想，我生下来不写作又能做什么呢？上帝给我那么多苦难，不写作对得住他吗？”“我所认为的成功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人健康快乐地老死，自然死亡，即使他从来没有出过村庄。”

她的关于成功的那几句话，让我在电脑前愣了好久。愣过好久之后我给她写下这样一个留言：“假若一个人的名字也没有出过村庄呢？你还认为他是成功的吗？我的一个朋友有一次曾跟我说：‘这个地方的人活得多么划不来啊。’我问为什么？他说：‘他们中的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名字都没出这个湾子。’”我们这里，常常把“村子”说成“湾子”。

过了两天，我再上她的博客，发现她对我的问题作了这样的答复：“我认为：名字没有出过村庄，则比人没有出过村庄之成功的含金量更大。他的名字之所以不为人知，或者不被人提及，说明其与环境的相处已经到了一种相当和谐自然的地步。我们现在许多人拼命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名字，其实，这又有多大意义呢？‘很多人，活了一辈子，名字都没出过湾子’，这没有什么不好。因为，所有曾经将自己的名字和名声传送到很远很远的人，在离开尘世的最后一瞬，都希望自己的名字能回到自己的‘湾子’。”看到最后一句，我不禁笑了起来。

千里烟北漂前，是武汉某所大学的一名教授，北漂期间，出过七八本书，得过不少文学奖。她是一个努力地要远离“村庄”的人，也是一个努力地要把自己的名字传播出去的人，没想到她奋斗来奋斗去，却认为自己的奋斗是远离成功的，或者说是离成功更加摇远了。不然，她不会得出这样一种结论：成功就是“健康快乐地老死———即使他从来没有出过村庄”。

虽然她的这种说法，我还无法完全认同，但她的这种特别肯定健康、快乐、自然(老死，就是自然死)的“成功理念”，却是让我心领神会、完全赞同的。她可能已经意识到感悟到，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正在为成功而奋斗的人，他们选取的奋斗方式经历的奋斗历程甚至是达到的奋斗目的，都是有害健康的、远离快乐的、违背自然的。一个人这样奋斗一生，他还不如一个一辈子都没走出过村庄、一辈子都能在一个村庄里过得很健康很快乐很自然的人，活得有价值。

我想，现在人类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既不损害他人的健康也不损害自己的健康、既看重他人的快乐也看重自己的快乐、既不破坏整个自然的和谐也能让自己活得自然而和谐的成功理念。一个人只要是活在这样一种生活状态之中，一个人只要怀抱着这样一种心愿去努力或者说去奋斗，不论他是否走出过村庄，也不论他的名字是否走出过村庄，他的人生都应该是成功的。———我这样解读千里烟那句话成功就是“就是健康快乐地老死”，不知她能同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