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朱琦琦
当年李集的娱乐不多,规模大点的也就是十里八里内一年几次由电影放映队来放场革命电影,以及过年宣传队和戏班子的演出,小的,不上规模的,就是田间地头下雨下雪时的吹牛、唠磕、讲故事、唱小调。
老乡们喜欢淮调。刚下乡时我们听不懂,还觉得有点滑稽。后来听出点味道,什么小悲调大悲调,下河调老淮调,悠悠扬扬,有悲悲切切的,有壮怀激烈的,怪不得淮剧至今在苏皖沪有一批忠实爱好者。
我们最喜欢听朱秀兰唱淮调。她是队长夫人,白净健壮,干活绝对是把好手(能干活有力气会持家是妇女受人尊重的重要条件)。朱秀兰嗓子又亮又脆又真,有点像郭兰英,有点像韦唯。我们下乡带了点乐器,李的快板,胡的二胡,我的笛子,雨雪天休息不下地,朱秀兰唱上两段,添了快乐,减了烦恼,去了疲劳。
有时二明妈和五保户禄老爹(吴学禄)也来凑热闹。禄老爹人老心不老,爱说爱唱,属于反串角色,尖着嗓子唱孟姜女,唱十二月花,更添情趣。禄老爹不离身地提着一杆烟袋,铜头玉嘴,这是他的宝贝,经常让我(我比较有耐性)看他的烟袋嘴,说这是老玉,说里面有一条小龙即将成型,“你看你看,就这边,这边,动了,动了”。我知道小龙成型这烟袋嘴就是“无价宝”,我知道这是老人的唯一骄傲,只得频频点头。禄老爹很得意,凤坤、凤生弟兄再谑笑他时,禄老爹就得意地反击说:“大学生才看过,动得不歇,你们不行,什么倒头眼睛”,昂然而去。
胡同学补充:五保户吴学禄给我的印象很深。他六十多岁,无儿无女,但从来都没有忧伤,没有烦恼。他经常叼着烟袋到我们的茅屋来,用他那特尖细的假嗓子唱歌,最爱唱的是“孟姜女”。朱琦琦吹笛,我拉二胡给他伴奏。一曲唱完,尖细着嗓子大笑三声,然后喘着粗气说:“不行了,老了,老了,不如从前了,气不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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