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选刊 卢辉点评周瑟瑟(之五)
周瑟瑟近作(选二)
1、《自然》
自然之舌在翠绿的山坡舔食草木
风声抵在我臃肿的腰上,一阵奇痒
我在自然的怀抱晕过去了
矮树扶着我,我像一只自然界的怪兽
比它们都要高大
我认为我要蹲下来,把头插到树冠里
我所置身的自然,庄子把守着
无我之境也是有我之境
绿色的水滴凝聚植物
我砍下了怪兽的头颅
嗷嗷叫我儒家
2、《青蛇》
青蛇在树枝上盘了半日,它略显羞涩。
秋阳迎头痛击它,
打得青蛇两眼昏花,连后尾的汁液都流出来了。
它的眼泪挂在小女孩的腮边――
为什么不敢哭泣?
难道害怕被捕快抓住?
小女孩惊慌地收拾农具,
她发现了青蛇的身式:在树技上练习上吊的青年,
秋风一吹,它就呕吐。
生活在古代,
青蛇寻觅知音,得到的是一纸休书。
妇道人家也有隐身的规矩,
藏起你的后尾,
在夜里磨牙,洗小小的足。
受伤的胆,
秋天一到,雨水滴落时,
青蛇啊我的胆,一点点胀破了,
挂在多少年前的光阴里晃荡,
像练习上吊的青年,青色的布衣脱在地上。
小小的足,新鲜的呕吐物,
摆在今日我寡淡的盘子里。
卢辉点评:
周瑟瑟,“卡丘主义诗歌”的创立者,以戏谑写作见长的诗歌写作探索者。说他的诗,我得先谈一些“源头性”的话题。从文学艺术史的角度而论,戏谑作为激活主客体之间的反讽形式,往往能够解除许多阅读、交流中的语调“壁垒”,由于“戏谑”外延的“滑动”、“扩张”、“弥合”、“渲泄”等功能,很容易成为日常写作的一个“纲领”性工具。作为卡丘主义的倡导者,周瑟瑟似乎也明了这一“利刃”的“尖锐”性,然而,周瑟瑟却更多地把精力把持在戏谑的“内向性”(即避滑、避泄、避兴的内向度)中,从戏谑的“冷幽默”中寻找其“游刃有余”的“余”度(即戏谑的弥合、聚结、融汇的宽度),按周瑟瑟过去的说法就是在“严肃中嬉戏,在嬉戏中警世”,按他目前的说法就是要恢复“传统的元气”。如今,是历史,是古代,是传统,让周瑟瑟重新审视尘嚣,重建与传统的关系,他近期的诗歌正在恢复他固有的元气-传统的元气。面对这种“轮回”(舒解-积淀-再舒解-再积淀),面对这种心路历程,若按《17年周瑟瑟诗选》的“词语写作图式”恐怕很难“承载”,因而,周瑟瑟开始另辟蹊径,以一种对当下生活的悔恨之情,以调侃,游戏甚至堆砌的方法,把生活的平面化、生命的分裂感以及心灵破碎呈现出来,甚至,他一反过去对语词图式,语势狞厉的坚守,而是不去刻意追求深度的语言效果,只求对应最真实、最博大的“传统”。
很显然,周瑟瑟当下诗歌的“戏谑”方式,全然不是一副“玩”的面孔,按“戏谑”“玩”的理论,呈现的一定是执意的,持续的,不间断的渲泄、自恋、撒泼,乃至下意识的歇斯底里,然而,我们在周瑟瑟的“戏谑”里,却是另一个方向性的“走势”,看不见“嬉皮土”的玩世不恭,看不见大大咧咧的“愤世嫉俗”,看不见自恋或自戕的渲泄。作者以“戏”作为“反弹”效应,与“世像”构成恍若隔世的感觉,呈现时代的“沧桑”感。在这里,我为周瑟瑟在近期诗歌创作中转向与传统的真实对应而肃然起敬。此时此刻的“传统”,在周瑟瑟看来,既是精神根系,又是血脉,是通道,它理应更广泛地占有那些鲜活的、日常交流的、能激活“此在语境”的话语权,而不仅仅是一套唯美的、相对稳定的历史“纲领”或箴言。因为,他懂得用自己生命心象来重新处理“俗相”。的确,只有创造力贫乏的诗人才需要凭借既成的类型化、工具化的美文语辞来保障诗歌对历史的“观照”,真正的诗人,则将母语更广泛地去“勾通”上下左右、古往今来,让当代全新经验加入并作为起点,构筑自由想象和生存现象“异质混成”的历史时空,而进入这一层面,决非是文化闲人的话语遗兴及梦境飘流所能抵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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